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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出于怜悯之心解囊相助的00块钱,差点惹出杀身之祸,这是春生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原本请好假在家休息几天的,这么一闹,说什么也不敢呆在家里了。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推出自行车匆匆上路了。

来到村外,足够的警惕性使他放慢了车速。走的还是昨天回家那条路,他依然心有余悸,格外小心,眼睛贼溜溜地左右搜寻着,不放过一个岔道、路口,一旦发现有埋伏,他拉架子就跑。

静悄悄的没人,他终于放心了。刚刚端正了一下坐姿,抬脸往前方一看,远处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是谁呢?为预防不测,他下来车子站住了,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像个女人。但他仍倍加小心,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推着车子慢慢往前靠近。看清了,怎么是她?她来这儿干什么?莫非是因为昨天的事?

那个女人是文秋。

春生思虑着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她跟前,停住,打量地看着她的脸,半天没说出话。文秋心事重重地站在那儿,当她抬眼看见春生时,又犹犹豫豫地低下了头,好像不能决心说出心中的话。

春生很快就预感到文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他打下车子,即刻转回身来。

“文秋,找我有事啊?”

她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依然不能决定。

“快说啊?找我有啥事?”春生和缓地催促道。

文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从褂子兜里掏出一沓子钱,伸手递给了他:“春生,这是你给我的那00块钱,一分不少,还给你。”她没找出恰当的理由拒绝他,只好直来直去地说道。

看了看她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她,春生疑惑地蹙起眉头,没接。

“文秋,你这是啥意思?我没给你要啊?”他的脸不知不觉阴沉下来,“我就知道是小昆叫你送来的。”

文秋没吭声。

小昆和文秋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听说了,他还听说传的纷纷扬扬两人正在闹离婚的议论。又一想到昨天那心有余悸令人发憷的一幕,他禁不住惭愧、不安为文秋暗暗担心起来,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春生,你不要胡乱猜疑,是我自己拿主意还给你的。再说,我也不能花你的钱。你在县城工作,一个月也不过三四百块钱,家里虽然花不着你的钱,你自己也不宽裕。”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文秋找理由解释道。

甚为了解文秋秉性的春生绝对不相信她这种解释,他目光深沉、忧郁地看着她,伤心地说:“你说的不是真话。”

“是真话。我知道,这00块钱是你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我怎么能忍心花呢。再说……”

“再说、再说,你还要再说啥?”春生突然悻恼了,“你骗我,你在找借口骗我!你现在说不能花我的钱,为啥当初没还给我?是小昆骂了你,打了你,叫你送来的是不是?”

“不是……”

“是!他啥都干的出来!他拿着菜刀就是在这里截住我,叫我承认收买你,拉拢你,娶你,我春生没肝没肺不能没有良心!”他激动了,“他拿菜刀威胁我,他就是端着机关枪对着我我也不承认!我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背黑锅!当初,我给你钱,是可怜你,关心你,诚心诚意地帮助你,他,他为啥这么对我?”

“我把你当时说的话回家都告诉了他,解释了好几遍,他还是胡乱怀疑……”文秋忧愁、苦恼、无能为力地低下了头。

“他是小肚鸡肠!”

“回去,我一定好好数落他——这是误会。”看着他怒气冲冲眼含凶光的样子,文秋担心的劝慰中又含着哀求地说:“春生,他心眼小,个性强,脾气拧,你别跟他一样。”

“我跟他一样?”春生感到可恼又可笑,随即把喷火的眼睛对着她,“过去,我们俩相亲相爱,亲亲热热,出出进进,形影不离,他突然从外头蹿回来,狼一样从我手里把你夺走,我跟他一样了吗?”

她一时语塞了,愣怔在那儿。

“你一家三口穷得叮当响地从哈尔滨回来,孩子感冒,小昆叔犯病,缺吃少花,我念咱俩过去相好的份上,给你00块钱先给孩子治病,别耽误了。他不但不领情,还七猜八疑胡思乱想,侮辱我,嘲笑我,拿菜刀劈我!我跟他一样了吗?”

“……”

“我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我的老婆夺走,不哼不哈,不仇不恨,站在一边装孙子!”他突然伤感了,懊恼、自嘲地吼嚷道,“人家回来了,我没说个长短方圆,过来过去,还恬着脸给人家送钱,叫人家拿着菜刀赶得屁滚尿流,狗屎不如!我还像个男人吗?我还是个男人吗?”

他如梦初醒般地感到自己是这样的无能、可笑、愚蠢、窝囊。他痛苦了。人们都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这不是好心好意吗?可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报:收买女人,破坏别人家庭!当初,我干吗要管这些?他们吃苦受罪、缺吃少花与我何干?我应该袖手旁观,幸灾乐祸,是他们欺骗了我。遭天打雷轰报应的应该是他们俩!

小昆的恩将仇报刺伤了他。

“这一年多来,别人嘲笑我,挖苦我,看不起我。骂我到手的老婆又被人家拐跑了!我听了这些话心里是啥滋味?这一年我是咋过来的,你不知道,你没看见,我的心是红的是黑的难道你也不知道吗?”痛苦的往事和昨天被误解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两眼情不自禁地蒙上了伤感的泪水。

对这发生的一切一言难尽的文秋依然沉默着,任凭他发泄着胸中淤积甚久的委屈、苦水和窝火,也许只有这样他心中才能得到一丝平衡、慰籍。自己忍受再大的屈辱和责骂都无所谓。从此以后,也不再为自己解释什么,只求春生能摆脱痛苦,正确、理智地看待发生的过去和现在。

看着他泪水打湿的眼睛,和那一下就能感到的被往事困惑的伤感的心情,她决定对他说几句。沉默了一下,她平静、安慰尤其诚恳地说:“春生,别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也别再提了。话又说回来,你借钱给我,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因为咱俩相好过,小昆不往好事上寻思,别人再说三道四地一搅合,没事也有事了。为了不再发生意外,我决定还是把钱还给你。”

春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目光专注、阴沉地看着她:

“你怕了?后悔了?”

“不是。我是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

“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清白,为了你的名声,为了不让小昆疑神疑鬼,其它的你啥也不顾!不顾我的脸面,不顾我的死活!你啥事都听他的!”由于心中复杂的情感直往上涌,他的话变成了气势汹汹的斥责,“听他的,你也跟着怀疑我不安好心是不是?”

“不不,不是!”

“不是你就不该把钱还给我!”

“春生,你听我说,我把钱还给你不是怀疑你没安好心,现在,我和小昆结了婚,咱俩应该避讳着点,尽量少来往,避免别人看见了说长道短的都不好。你还要成家,造成影响,对你就更不好了。”文秋体谅地急忙解释道。

对于她此时的这种体谅心情,春生不但不感激,还流露出一丝不领情的苦笑。

“我真没看错你,你到底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考虑自己,先把别人的名声、影响考虑在前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他讥讽地冷冷说道。

“春生,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自从我和小昆去了哈尔滨,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欠你的……到现在,我不知道该咋报答你、补偿你。”她那黯然忧郁的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层厚重的内疚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