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单望过去,但见那主亭上三人,二老一少,中间那人穿戴青色袍子,年龄大抵在四十上下,姿貌严毅;左边中年男人穿棕色布服,年龄有三十以上,相貌温和;右边人是个少年,和霍羽差不多大小,穿着白色布服,尽显纯真之态。
他们年龄相貌各有不同,但都有一点,他们各有一把刀。
中间男人的刀是把重砍刀,直接背在背后,左边男人手持一把长柄刀,右边少年持着一柄细刀。
冷小单手托下巴想了一想,说道,“名刀会?”
“正是,”中间男人朝她遥遥点头,“我们这位给你们添了麻烦,我替他在这向两位道歉。”
骤雨刀则恭敬垂首道,“右刀护。”
那人皱眉望着他,没有说话。
骤雨刀便问道,“请问太刀先生也来了么?”
右刀护这时回答,“没有,会长大人不会因为区区小事来到这里。”
骤雨刀问道,“那右刀护来这作甚?”
右刀护冷冷道,“你不知道?”
骤雨刀摇头。
右刀护道,“你已触犯太多会规。”
骤雨刀问,“不知关某触犯什么规定?”
右刀护沉声道,“裂口刀亦为会中成员,你知晓此事,却依旧将其斩杀,此一违也;会内禁滥杀,而你近日已手刃数十人,此二违也;会内成员不得受人雇佣,此三违也。你一连违反三条规则,可知罪?”
骤雨刀早已大汗涔涔,他自知无可辩解,只得保持沉默。
“还有,”右刀护瞥了一眼旁边正坐在假山下,好生调养的铁袖先生,又道,“你可知他与你有什么过节?”
骤雨刀摇头。
“你杀了他女人。”
骤雨刀闻言大惊,他随即冷冷道,“右刀护此话只怕有些过了,我从不杀女人。”
“哼,”右刀护闻言亦冷笑,“你没杀他女人,但他女人却死于你与他人争斗之中,那人本是教书先生,为了报仇,这才弃文从武,只是为了今日。”
骤雨刀听罢,浑身一震。
然后他手中的刀掉落到地。
“走吧,”右刀护已经转身,“你近日也该好好反省一番,莫要再轻易涉足这些江湖事了。”
“遵命,”骤雨刀拾起自己的刀,朝那边走去。走到一半,他又看向铁袖先生,后者却别过头去,不与他对视,骤雨刀想了半天,只好继续朝前走去。
这时那少年则轻声道,“右刀护,那屋内事儿,我们不管了么?”
右刀护瞥了不远处那卧房之内,他沉吟一番,这才道,“此事自有他人解决,我们任务已经完成,就莫要再涉足此间了。”
“好吧,”少年点点头,他看了一眼下面水廊上的霍羽,便跟着右刀护走了,四人轻功都很绝妙,转瞬就跳出院墙。
铁袖先生虽受伤严重,但他亦自我稍微包扎了下,然后也一瘸一拐走开了。
霍羽见状有些失落,“都走了诶……”
冷小单奔了过来,笑道,“主人莫要失落,剑南高手如云,日后必能遇见比那骤雨刀更厉害之人。”
霍羽收剑回鞘,“是啊,就连那啥右刀护,看起来就很不弱,那名刀会中,高手也是很多吗?”
冷小单点头道,“正是,而且此会一向多钻研刀法,少涉足江湖,是以很多人虽然厉害,却并不在《剑南榜》上。”
霍羽听罢顿时来了兴致,“那有空咱去把他们一窝端了吧!”
冷小单,“……主人莫要说笑,别人不说,就连那会长太刀武士,在榜上排行第四,也非主人目前所能抵御。”
霍羽,“唔……”
冷小单于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屋内看看情形如何了。”
他们往那边走去,期间宅邸内早被惊动,有数十人都持械在左右,却都不敢动他们一二。
他们走了过去,但见那卧房已破出一个大洞,两人便索性从洞钻了进去,看见虎老大与蛇老大正坐在桌前畅饮,冷小单于是笑道,“两位这就和好了?”
虎老大冷哼一声,“自然没有,他叫人劫持了我夫人与孩子,正在内屋呢。”
冷小单笑道,“原来如此。”
蛇老大则请道,“两位也来坐吧,”待他们坐下,蛇老大便问,“他们都走了?”
冷小单点头,“走了个精光。”
蛇老大于是朝虎老大笑道,“那你这回可是连王牌也没有了,虎老大。”
虎老大冷笑,“你此刻不动手,还更待何时?”
蛇老大笑道,“咱们好歹有旧,稍微聊一番也是无妨,何况现在还未到午时,饭点之前,我会决定好再如何处理虎老大你的。”
虎老大便望向霍羽和冷小单,“还叫你们知道,蛇老大正是拿你们当弃子吸引我注意,这才钻了空子进来。”
冷小单笑道,“行大事者,自然得不念旧情,这些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蛇老大亦笑道,“这位姑娘看来也是深谙此道,放心,此事过后,老夫必会多加赏赐。”他同时内心大惧,这妞儿不简单,看样子日后得设法除掉她么。
冷小单闻言笑道,“那就多谢蛇老大了。”
虎老大不甘心,他又转向霍羽,“……少侠,我知你天性纯良,你可莫要受这蛇老大利用了。”
霍羽还待回答,冷小单则抢先道,“虎老大就莫要再动我主人心思,我刚才看了眼,似乎那摧心掌朱洪就在里屋,我主人剑再快,也没法从他手下救人。”
虎老大这才面如死灰,他半晌才叹气道,“好吧,蛇老大,你就给个痛快,我只求你莫要动我家人。”
蛇老大此刻但觉心情惬意,他伸手倒茶,却发现茶壶已空,只得耸肩,“好吧,待我好好思量一番,唔……”
他虽行事一向狠辣,但念及与虎老大昔日情分,又有些犹豫起来。不过考虑到留下他,必有后患,因此蛇老大最终狠下心来,他正待开口,冷小单却又先道,“对了。”
“嗯?”蛇老大看向她。
“我也就直说了,两位听好,”冷小单这回收起笑容,压低声音,缓缓问道,“你们可听说过‘鬼’?”
“鬼?”蛇老大眉头一皱,不知她在卖什么药。
“这是一个组织,”冷小单一双眼睛,敏锐地从他俩脸上扫过,企图捕捉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已潜入到这剑南境内,企图行事,目的未知。而且据我所知,他们甚至已渗透到你们二人帮派当中。”
两人尽皆愣住。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冷小单说道,“你们可仔细想想,你们平日可有发现什么疑点?”
“疑点?”蛇老大想了半天,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他于是耸肩,“没有,此事还是押后再说,那么,虎老大……”
他看向虎老大,准备再出言叫对方自尽,就在此刻,他面色蓦地一变!
他眼睛越过虎老大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墙。
因为房间被洞开,又是临近正午,是以大量光线乍泄进来,将房间斜斜分割成明暗两个部分。
就在此刻。
房间暗的那一部分,居然有无数阴影,宛若触手一般,开始向明的部分逐渐蔓延。蛇老大此生虽然经历不少沧桑,但他又何曾见过这等诡异场景,是以他直接便被吓得面色都变了样。
蛇老大因此颤抖伸手指向那里,“那、那……”
众人望过去,也都纷纷是面色大变!
阴影蔓延很快,众人还在犹疑之间,阴影便已将整个房间都笼罩了住,冷小单这才回过神来,她拉住霍羽就说道,“快跑!”
她想往外冲去,但霍羽却反而将她拽住。“跑不掉了,”她听他轻声说道,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阴影将整个房间都掩盖了住,连那洞口也是。本来虎老大有不少人待在外面,准备随机应变,此刻他们也都纷纷看得目瞪口呆。
整个房间都被阴影遮罩了住,因此陷入黑暗。
黑暗中,只能听闻彼此急促的喘息声。
接着一道亮光出现,有人怪叫一声,是蛇老大。
“安静,”冷小单轻声道,“是我点了灯。”她将灯放在桌上,灯光映照着众人的脸,看见彼此时,大家才心安一些。
就在这时,虎老大叫道,“夫人!”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内屋,却又慢慢退了回来,期间还险些被门槛绊住。
冷小单等人望去,便又发现更为恐怖的一事--
摧心掌朱洪正蹒跚着从里屋走了出来,他两眼空洞无神,里面还有什么液体正在慢慢溢出,他的双手也在随意甩来摆去。
饶是蛇老大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可怖之事,他因此吓得又不由怪叫一声,另外一边,虎老大也远远站着,浑身发抖。
冷小单却沉住了气,她知道这大概是什么蛊术或者毒术、幻术之类,总之朱洪不知被何人用什么手段给控制了。
但见“朱洪”走到外屋,他用自己那双空洞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然后用一道低沉到宛若来自地狱的声音说道--
“蛇老大、虎老大,你们已经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