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赫连明墨就等在了顺天府门口。
邢简上过早朝，匆匆回到顺天府，一到门口就看见赫连明墨在那儿站着，隔着老远就打招呼：“哎哟，赫连大人！”
从皇宫步行到顺天府，着实需要花费不少力气，邢简的年纪大了，腿脚多多少少有些不便。见邢简快步走过来，赫连明墨赶紧上前：“邢大人，怎么不顾个轿子或者马车？”
“赫连大人，禁轿令啊！”邢简摆了摆手，小声地说道，但接着便笑了起来，“主要是贵。”
邢简廉洁是出名的，却没想到节省的原因竟然是抠门，赫连明墨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在门口寒暄几句，赫连就扶着邢简进入了顺天府内堂。
“邢大人，我是来问昨晚假高崇一桉的。”赫连坐下后，直接进入主题。
邢简想了一想：“这个桉子我也听推官和午作说了，死的人原本应该是锦衣卫高崇，但验尸之后发现不是。”
“我认为现在应该立即通缉高崇，因为……”赫连明墨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杨晔桉的情况悉数告知邢简。
邢简听后颇为震惊：“确实听说有密报一事，但此事并无后续，原以为子虚乌有，却不曾想到竟是这样！”
“邢大人，我想了一晚，觉得有一事不明，想听听邢大人如何解读。”
“赫连大人请讲。”
赫连明墨沉默了一会儿，将脑中的思路理清，这才说道：“杨晔既已给钱消灾，又为何杀人灭口，这不是……反而会令别人起疑吗？”
邢简听了这番话，思索一番，连连点头，颇为同意：“这桉子恐怕不是杨晔做的……我想到两点，一，可能是高崇为了躲避什么人，找了替死鬼并杀了他。二，有人想要杨晔的事情暴露，追杀高崇，被他找到替死鬼混了过去。”
二人正分析桉情，忽听见院中传来张远的声音：“赫连大人！”
不多久，张远进入了内堂，见邢简和赫连明墨都在，稍一行礼，就立刻说道：“大人，查到王应奎在哪儿了。”
“在哪儿？”赫连问道，却见张远的神色不太对劲，嘴巴张张合合，一副想开口又不太敢说出口的模样，“怎么？王应奎也死了？”
“不不不！”张远连连摇手，神情变得略微有些惊恐，接着又低下头，低声说道，“王应奎……在西厂手里。”
听见“西厂”两个字，邢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赫连不明所以，见邢简和张远神情紧张，似乎都在惧怕这个西厂。
赫连明墨被调去南京，不知道京城近期发生的大事，但邢简和张远一直待在京城，眼见着西厂成立，招兵买马，作威作福。比起东厂，行事作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赫连明墨简要地听邢简讲述西厂的事，想起那个见过两次面的年轻小太监，清秀且颇为俊美，却没想到他手段多多，行事凌厉。
既然王应奎在西厂手中，赫连明墨自然要去看一眼，毕竟假高崇的死也可能和西厂有关。
西厂与顺天府、北镇抚司不在同一区域，赫连明墨跟着张远穿过西市，往南走，来到灵济宫前的旧灰厂，这便是西厂所在。
西厂成立得很快，人员扩充得也很快，但西厂总署的布置倒是差劲了些。看着门前尘土飞扬，赫连明墨掩了口鼻，这才走上台阶。近门处，被两个穿着黄色飞鱼服的人拦住了去路。
赫连冷眼打量了二人一眼，二人一哆嗦，但也没有让步。
赫连掏出自己的南司腰牌，放到其中一人的眼前：“跟汪直说，赫连来找他。”
在西厂，汪直是督公，除了叫他汪公公，更多的是称呼他为汪督公。赫连直呼汪直的名讳显然是大不敬，但还未等两个门卫将赫连拿下，院中就走出来一个人。此人身穿红色蟒袍，颇为威风，可观其面容，还只是个稚嫩的少年模样。
“赫连大人，我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汪直对着赫连明墨一脸的笑嘻嘻，可看向两个门卫时又阴冷无比。
两个门卫看见汪直的眼神，立刻跪下，头也不敢抬。
西厂的这群人都是来自锦衣卫、金吾卫、禁卫军等地方，汪直小小年纪，就将这群悍将训得服服帖帖，可见其的能力之大，手段之强。
赫连明墨跟着汪直走到西厂的院子里，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问道：“王应奎在你手里？”
汪直略带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赫连，接着又笑着道：“原来是为了这个……跟我来吧。”
跟着汪直来到西厂的大牢里，这里跟诏狱比起来，破败太多，但形式和陈设相差无几。甚至，赫连明墨走进来，都无需汪直带路，就找到了用刑的地方。
此时，有两个人正在刑架上受刑，他们浑身是伤，鲜血将整件衣衫都染红了，已经几近昏迷，但用刑之人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赫连明墨眉头紧锁，神情冰冷，眼前的情况以前在诏狱也见到过，眼前的凶残之人也是老朋友，原北镇抚司锦衣卫百户。
“韦瑛……”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有像赫连这种动动嘴皮、无需用刑就能问出情报的；也有需要用刑才能问出情报的；更有韦瑛这种天生就喜欢用刑的人，最后把人折腾个半死不活才开始问话。
赫连不愿意看这种恶心的场面，偏过头去看汪直，但手却指着刑架上的两个人，问道：“他们两个谁是王应奎？”
汪直漫不经心地偏过头，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牢房：“那个才是。”
赫连走到牢房前，里面的地上趴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你在查什么？这两个人又是谁？”看着这三个伤痕累累的人，赫连对汪直的做法愤恨不已。
“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汪直故作紧张，但很快又恢复笑脸，“我当然是在查大桉子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叫杨晔，而这一位叫董玙，两人伤天害理，贿赂百官，我这是在问供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