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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福祸两相连(四)

所有看到的人都骤然呆滞,场面刹那死寂。

我惊讶一瞬,随即身上一紧,微微握了拳。

从拿刀到出手,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无甚功底,面对这样一个低劣的攻势,实在谈不上危险,不论我还是景熠,随便抬抬手就能拆解,但是周围人太多了,景熠动了手尚有可说,我却不能动,只得硬强压下出手的冲动,不禁暗自咬牙,叹这身份果然利弊共存。

景熠也不动,只是一手拦着我往后退了一步,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的同时用一个十分自然的闪避,给身后的内禁卫们一个表功的机会。

可惜傅鸿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竟然站得稍远,再快的反应抵不过距离,眼看着景熠不得已要自己动手了,一个娇小身影飞快的挡在了他和那柄刀之间,尽管下一个瞬间院子里已然躁动起来,但那刀入皮肉的声音,在我听来依旧格外清晰。

短刀是朝着景熠腹间刺过来的,此时却在兰贵嫔胸口没柄而入,景熠总算是露了惊讶,伸手扶着她瘫软的身子蹲下来,看都没再看那行刺的内监一眼。

从刀光乍现,到景熠拦我后退,再到兰贵嫔替景熠挡刀倒下,一切都发生得极快,甚至贵妃等人还不及尖叫出声,傅鸿雁就已经一招制敌拿下了人,面色惨白的看向景熠。

出了这等事,他的罪过恐怕天大了去,我心里也免不得要怨他疏忽。

不过话说回来,宫里已经安逸得如此之久,谁能想到在这金禧宫里会有内监行刺。

血很快在兰贵嫔胸前晕染开来,像极了我每次将暗夜插入对手胸口后的样子,我低头看着,衣袖内握拳的手逐渐收紧。

刀刺在胸口,却非心房,如果第一时间封了大穴,还是有救下来的希望的,就像当年的唐桀一样,这短刀不比长剑,不曾刺穿身体,得救的希望还要大些。

景熠与沈霖二十余年亲厚,他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刻的事实是,景熠并不打算救她,任由那血越来越多,那女子的生命迅速消逝。

贵妃终于反应过来开口的时候,只是慌乱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没有人答她,我想自己也不能太过镇定去惹怀疑,于是忙着一把抓了水陌,喊着叫人宣太医,语气也是惊悸不定,虽然这惊悸的来源与旁人不同。

"皇——"兰贵嫔撑着最后一口气,一颗一颗的掉着泪,缓缓的抬手指向贵妃:"是她...害..."

贵妃倏然惊恐万分:"皇上!你别听信——"

"行了!"景熠沉声呵斥,"你闭嘴!"

说罢景熠顿了一下,转头对着傅鸿雁道:"格杀勿论。"

闻言众人都是一惊,这种事定有指使,一个内监无端来行刺莫不是疯了作死不成,既是活捉了怎能不审就杀。

贵妃尤其焦急,却碍着景熠的沉怒不敢出声,许多人在看我,我全当未见。

傅鸿雁则只愣了一下,便没有半句异议的当场执行。

看着那内监被傅鸿雁立毙剑下,景熠才低头去看怀中那还挣扎着要说什么的女子,用极尽温和的声音给了她一句定心的话:"好了不要说了,朕知道了。"

兰贵嫔的泪越来越多的涌出来,放弃了后面的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景熠,仿佛要把他的模样牢牢印下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眼睛依旧是睁着的,满目晶莹。

我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就懂了。

什么出卖嫁祸,双面利用,什么小产复仇,投桃报李,全都是这女子一手设计出来的假象,包括最后这场,如此拙劣的行刺,看那内监临死前满面不敢置信的惊讶,恐怕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恨的从来都不是贵妃,而是景熠。

她费尽心机,只是要死在他面前,以一种如此激烈的方式。

景熠不救她,也许是看穿了,也许不是。但无论如何,这女子最后的模样一定会在他心上留下点什么,比各种赐死、自尽、病亡要让他印象深刻得多,这就是她要的吧。

六年,她已经太清楚景熠看似多情之下的薄情,她能是他多情中的一人,就早晚会是薄情下的一个。所以她绝望之后耐心筹谋了这么久,不见得完美无缺,只为等一个能让他记得住的死法。

我想拉她悬崖勒马,她却只想纵身一跳,因为她爱他。

于是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自己的未来与这个女子会不会不同。

三日后,兰贵嫔发了丧,与前面的几个一样,没有追封也没有罪名,景熠一连多日都很沉默,不曾发落任何人,不管是兰贵嫔当众抖出来的那些,还是皇长子中毒的事,甚至惊动上下内外的行刺,都一概没有追究,这在一些人眼里是特赦,在另一些人看来则十分不妙,颇战战兢兢起来,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贵妃。

尽管许多事并非正式审问下说出来的,也没有所谓证供之类,但宫廷内外,讲的本也不是证据,流言传得多了,也便成了真,更何况兰贵嫔很聪明的在三句嫁祸之中夹杂了两句事实,让许多人不自觉的把猜测串起来成为了真相。

行刺的事死无对证,那内监说起来应该是贵妃派人叫来抓人,怎么会转眼间持刀捅向景熠,如果是兰贵嫔的手段,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埋得下这么深的局。

至于下毒的根源,我仔细的看过了那徐贵人的身形步伐,确认她应该是不会武的,便放心大胆的交给宁妃去处理,不出半月便无声无息的没了这个人,理由是染了重病不宜侍君,小小的一个六品贵人,这种事情都不需要上禀景熠和太后,宁妃做主一纸小折报到我这,我看都没看,直接盖了印遣送出宫了事。

想想留她一命也好,不管是谁送进来的,看到这种结果总该会有些警示,倾城实在是太大了,人又多又杂,若某一天因着哪个贪得无厌的多行不义,毁了百年声名还在其次,一旦惹来祸事将很难收场。

贵妃慌了神,如果景熠暴怒下彻查,她还可以站出来**称被陷害,哪怕推出个顶罪的,甚至揪出所谓幕后主使对质一番,太后再站出偏袒几句,把水搅浑了谁都洗不清,各打五十大板或者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景熠偏没有,就安安静静的沉淀着,让人人都觉得自己已经透过波光看到了淤泥,让薛家只剩了窝心窝肺的心焦。

辩则欲盖弥彰,不辨又众口难防,眼看着罪名几乎坐了实,前朝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传进来,已经展现了超越往日耐心的贵妃还是沉不住气了,腊月上的时候,避重就轻的主动提起毒害皇长子的事,自责了半天,并半句没有袒护的把禁足大半个月的端贵嫔推出来说事,请景熠裁处。

景熠从善如流的把人贬到了冷宫,半句也没有多问,想来定让贵妃有满腔忠心全撞在棉絮上的感觉。

不过这弃卒保帅的一步还是给了她些许安心的,但另一方面,却让外头的容成一系不满起来,一些声音沸沸扬扬的在念,微词着景熠对薛家的偏袒,立太子的事似乎更加有了立场优势,朝堂上或明或暗的闹个不休,景熠也不理,生是拖着。

我逐渐着看出了端倪,对贵妃愈发的没了好气,时不时的寻些她的错处麻烦,只不当着太后的面,连在景熠面前都不怎么收敛,左右我是皇后,她再不忿也不好直接顶撞回来,于是这一段日子,我过得相当舒爽。

薛家自知理亏,起初还算隐忍,后来闹得大些了,也就有了反击。

而我等的,就是这个反击。

随着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降临,建宣十二年就这么汹涌着走到了尽头,过年前两日,另一种传言开始悄悄蔓延,说一切阴谋嫁祸都是出自我的谋划,每每设了圈套给贵妃,除的全是她的人,利的全是自己,目的是得到后宫和皇长子,并配合容成家促成立储大事。

大概是压抑之下的爆发,这传言被所剩不多的贵妃一系宣扬得甚嚣尘上,短短两日就又是一个上下内外皆知的局面,有理有据,直把我说的手段凌厉、狠毒阴险无比。

我笑眯眯的听水陌从早到晚激愤着,整整两日没有出门。

除夕宫宴上,我一脸阴沉的迈进长阳殿,没有朝等在正座的景熠过去,也没有向已然在座的太后施礼问安,而是径直走到佳莹面前,面对慌忙行礼的她,话也不说,伸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场面霍然安静,针落可闻。

我知道自己的力道,小心拿捏着把她打得发懵又不至于昏倒,那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看着佳莹哆哆嗦嗦的匍匐在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才狠狠啐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造讹传讹,为了爬上去不择手段了么,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给我滚出去!"

我把吃里爬外几个字念的格外重,完全就是说给旁人听,那旁人也精明得很,见景熠一样没有插手的打算,自然懂得送人情给我,反正该传的都传遍了,这佳莹原本就是无根无基的浮萍,贵妃言语附和间也便狠狠的骂了几句,没有半点犹豫的弃了子,当场赶出去不说,还添油加醋的称必须重罚,圆场之后又端茶敬酒的劝我消气。

我淡笑着领了情,眼睛缓缓的朝佳?看了一眼。

这件事简单得很,不过是佳?状似没心没肺的在佳莹耳边念叨几句,感叹皇后的手段高明,恐大局已定,也就有人上了心的跑去贵妃那边告密邀功,邀功也罢,却没想过这种事一旦败露,告密的那个一定会被当做***。

贵妃聪明的直接叫她去推传,到时各种证人证据也都只会指向她这个源头,所以说佳莹到底是不如佳?聪明,后宫这种地方,福祸哪里做得准,尽管早前得了一些貌似的好,却是虚无缥缈的说断送就断送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我少见的当众失态,传言到底还是起了效,与之前贵妃一般的,许多事真有一个半真半假的观点抛出来,便又被串成了一个真相。

百口莫辩,我也不辨,任由众人的目光变化着,毕竟源头是容成耀塞给我的人,他再懊恼也说不出什么,眼看立太子在这当口已没法再提,大抵还会悔不当初捶胸顿足之类。

就在风头急转直下的时候,正月初六,景熠一连下了两道谕旨。

其一称皇后册立已有数月,后宫不宜再由贵妃代管,日后当将综理内政大权交还皇后,后宫妃嫔当恪守尊卑,贵妃宁妃需悉心辅佐云云。

第二道则是简单一句,即日起皇长子景垣交由皇后抚养,一切起居事宜回禀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