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能撑过去了。”奥萨看了看艾比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硕大背包：“辛苦你了，毕竟找不到什么既轻便又容易补充能量的食物。”
“没关系的啦。”少女笑了笑：“也没有到无法接受的等级。”
“去往下一个城市吧。”年轻的“厄兆”冷冷地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目盲女子：“你大概可以作为可信的证据——毕竟我去报告的话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
“是说我吗？”女子有些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但我的眼睛毕竟……”
“如果他们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奥萨冷冷地打断道：“你只要尽可能把你听到的事情告诉他们就可以了。”
“好……”蒂娜不安地吞下一口唾沫：“你们不会把我丢在半路上吧？”
年轻的“厄兆”没有回答，悄无声息地如壁虎般再次从粗糙的墙壁上爬到了城墙顶端，然后像进来时那样从上面甩下一条绳子。
“走吧。”艾比温和地对女子说道：“我帮你把绳子系好。”
“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吗？”蒂娜低声央求道：“我不想被丢在这里……”
“他不会这么干的。”少女快速地在她的腰间打了个结以使其在绳索上固定好：“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们是怎样的人？”女子像是孩子一样拽着艾比的衣角，战战兢兢地低声问道：“我可以为你们做什么吗？那个人——那个穿铠甲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用知道。”少女想了想后决定这么回答：“既然他不想告诉你，那我觉得他大概是有自己的考虑在。”
“你知道的吧！那个家伙不是活人！”蒂娜几乎是有些癫狂地摇晃着少女的肩膀：“我感觉的出来！他周身缠绕着的那种异样感——那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铠甲下涌动着的诡异感觉！他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闭嘴。”艾比毫不犹豫地用手捂住了女子的嘴巴并低声警告道：“你会把那些怪物招来的。”
“不……我不想跟那种东西待在一起……”蒂娜抽泣着自语道：“虽然我看不见……不，正是因为看不见我才能感觉的到——他像你展现的形象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他的外壳只是容器罢了！只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可怖之物所寄生的容器……”
“我有点生气了。”少女学着奥萨的语气冷冷地再次警告道：“倒数十秒，如果你还继续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这座城市里自己离开。”
“不！求求你不要这样！”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随后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发誓道：“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求求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之后的一路上，蒂娜始终坚持与年轻的“厄兆”保持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这让不得不引导她的少女相当困扰；毕竟奥萨几乎没有要等待她们的意思，只是自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能看见城市了。”
在第九天的清晨，奥萨在眯着眼睛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并这么宣告道。
“看起来还是蛮远的。”少女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向远方眺望着评价道：“大概还有一天左右的路程吧？”
“接下来的路程会平缓很多。”年轻的“厄兆”淡淡地纠正道：“最多半天。”
“那真是太好了……”艾比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洗个澡了……”
“附近就有溪水……”
“不，那不一样。”
“……那个人有什么打算吗？”奥萨主动转换了话题：“她还在睡吗？”
“我之前也问过她。”少女无奈地摊了摊手：“但她似乎比我想象的还更加无依无靠……”
“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这个意思吗？”年轻的“厄兆”轻轻地叹了口气：“那确实有些麻烦，但我们毕竟没空帮她，带她进城之后就此分别吧。”
“希望有人会收留她吧。”艾比点了点头：“我们确实也无能为力了。”
“那个城市发生的事情非同寻常。”奥萨冷冷地说道：“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法师能够这么大规模的转化死灵。”
“说到底它们的身上根本找不到施法的痕迹。”少女赞同地点了点头：“之前在山上遇到的家伙就是这样。”
“所以我打算介入。”年轻的“厄兆”望着朦胧的地平线说道：“试着找到原因。”
“你闻到了混沌的气息吗？”
“很遗憾，没有。”奥萨冷冷地摇了摇头：“但是……除了魔法以外，能够把人变成那副样子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这应该是最糟糕的一种可能了……”艾比烦恼地皱了皱眉头：“但愿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吧。”
“即使没有爆发的痕迹，依旧夺走了整个城市人类的生命——”年轻的“厄兆”缓缓地说道：“如果真的是混沌所为，那么它爆发后的规模恐怕比至今为止我们见过的所有浪潮都要庞大。”
“你以前见过类似的案例吗？”
“没有。”奥萨沉默了片刻：“我很确定，没有。”
“那大概只是我们多心了吧。”少女从背包中取出水壶来喝了两口：“事情大概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不需要这么警惕。”
“但愿如此。”年轻的“厄兆”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地望着太阳的方向：“但绝不能忽略这个可能。”
“真是称职啊。”艾比用调侃的口吻说道：“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对自己的工作如此负责就好了。”
“那需要一些动力。”奥萨少见地认真答道：“比如足够的憎恨，只要仇恨累积突破了某个界限，人类就会不惜代价地对自己所憎恶之物痛下杀手。”
“你是基于仇恨而去成为'厄兆'的吗？”
“我想大多数'厄兆'都是如此吧。”年轻的“厄兆”微微仰起头望向天空：“仇恨是我们一直追猎下去所必不可少的食粮——所以我一直不认为‘厄兆'是什么英雄或是值得尊敬的存在。仇恨与复仇仅仅是仇恨与复仇，即使表面上大家的目标是拯救些什么，但实质也仅仅是复仇而已。复仇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复仇就是复仇，是为了自己的仇恨而举起屠刀。”
少女没有说话，但她想起了那位精灵父亲——莱纳——对她所说过的话；确实如此，奥萨一直憎恨着什么。而这股憎恨绵延不绝，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存在于他的身上，仿佛影子般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厄兆'们才会越来越麻木吗？”她闭上眼睛，想起了自己所做的那个一次又一次痛下杀手的梦：“为了仇恨而挥刀，然而仇恨却从未散去，在看不见尽头的复仇与杀戮中逐渐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