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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隐退

中州区每年假期的第一天就是全体管理层的例会,安排全年的计划,部署一年的任务。会议室里很热闹,一改往常的压抑,每个人都沉浸于新年的喜悦中,相互诉说着春节的趣闻。新年的第一个会议,气氛还算平和,每个总监、区域主管都各自简述了全年的工作计划,向晴天也简单做了点评,至少向晴天没有为难责问任何一个人,让全体参会人员都松了口气,我永远都是躲在一角研磨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发言,向晴天的平静后面隐藏着一种冰冷的目光,我预感到会议的后面会有“雷阵雨”,但是既然做了决定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当所有部门结束了发言,向晴天冷冷地环顾着四周,新年的喜悦在冰冷的目光下顿时凝结成冰。每一个人都是心中不安的揣测谁将是向晴天有的放矢的目标。

“我认真听了大家的计划,各部门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但是计划需要落实,计划不是空谈,有些部门去年的工作仍然还有没完成的,没有人提出今年如何继续完成落实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张地回想着自己未完成的工作,细小的事务或者可以忽略,但是大的项目恐怕是无法避免责问了。

“中州区的公益婚恋中心,何时可以启动,已经半年过去了,没有任何进展。”

向晴天终于发出了第一镖,中镖的中州区总经理元江脸色涨得通红:“向总我们向市妇联、共青团、工会多次申请,但是婚恋中心的营业执照就是申请不下来,中州市目前已经不予批办婚介所的执照了,所以没法推进,我们还在努力寻找各方面的关系看是否有通融的办法,我想即然是公益性质的,企划那里认识的记者多,社会关系广,是否能从记者媒体方面协助我们办理?”元江说完不好意思并急切望向我,颇有为难之意。

公益婚恋中心是从云阳总部开始策划筹办的,免费为全市的适婚青年介绍对象,举办各种相亲公益活动。通过这种公益方式促成婚姻,每一个婚姻又都需要定婚的金饰钻饰,而海天集团下的珠宝理所当然成了婚恋中心介绍成功新人的首选。这种公益活动既获得了广泛的社会效益又培养了准顾客,可谓一举两得。但是到了省会城市,由于近年婚介市场的混乱,问题较多,政府停止了婚介所执照的办理,想在全市推出公益婚恋中心这个项目,没有执照即使是公益性质恐怕也会出现诸多问题,特别是竞争对手的不怀好意,必须考虑,一旦出了问题给海天珠宝带来负面新闻,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元江在这半年也确实没少进出这些政府衙门,只是婚介这种事,可大可小,没有关系,各个部门间相互踢皮球,谁也不想多揽事,虽然是全市首家公益婚恋中心依然得不到支持,加上元江也是外地人,没有本地的社会关系,跑起来就更吃力了。元江是个老好人,平时对谁都是唯唯诺诺,从不张扬,从不得罪人,但也无甚政绩,靠着对各路人员的求和求好,能坐到中州区总经理的位置上也算不易了,只是能坐多久的问题。我从来都不喜欢元江这种唯命是从没有男人气概的男人,对于他我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保持中立,但是既然去意已决,卖个人情也无妨。我也不是中州本地人,但是靠着和媒体的关系,想必还能有一线希望。

“我想我会和各媒体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解决的途径,媒体的关系还是很强大的,用公益的名义让他们呼吁一下,我尽量协助。春节后刚上班,各媒体估计不会太忙,正好趁这几天我出去和他们都见个面,找找关系,但是企划工作可能就会放松,加上前段大家也都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想请公司尽快安排一个负责企划的人员能分担接替我的工作,正好趁这个时期锻炼一下新人独当一面的能力,我的身体可能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会经常去看病,肯定也会影响工作。”我微笑着平静地对着向晴天说道,也很诚肯地等待他的回复。

会议室里忽然爆出一阵窃窃私语,就连坐在一边的白萍都在桌下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偷偷转过脸气急败坏地和我打着口语:“你疯了吧?”

我知道我抛出的这些话的震撼力有多大,作为一个在海天工作十年的高管,深受董事长信任和器重,从一个小职员坐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还位列董事会一席,大好的前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轻易放弃,况且我一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所有的人都和白萍一样,惊奇、好奇、疑惑、猜测。我想向晴天应该也是如此,只是碍于面子不可能在这个场合表露太多的表情,但是显然他再一次误解了我的意思,把我的隐退之意当成了对他的又一次示威和深谋远虑的试探,我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他依然是那个不成熟不谙世事的大男孩,我们之间的误解难道真的深到如此的地步?只是那时的我早已是“雁来雁去无留意,月照离人又白头!”

我有种掩饰不住的悲哀,十年的相处,他竟根本不能了解我半分,他听不出我平静语气中的决绝更看不到我释然的表情,即使当了三军统帅依然藏不住自己的喜怒衰乐,仍不能临危不乱地识别对方的用意,判断对方的真诚与假意。他永远也不能想象我离去的真正原因,他也无法接受这个真正的原因,对于想法简单的人而言,善意的隐瞒真相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忤逆自己意愿、自负的年青统帅,性格注定了他只能成为向晴海的弟弟,永远活是在那棵参天大树下的一棵藤萝。我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从吃惊到疑惑最后终于变成了恼怒,我平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爆发。

“你以为这么大一堆的企划工作是谁说接就能接的吗?马上元宵节、情人节几个大活动,都是年前就准备的,这么多工作你说一时找谁接替?”向晴天冷冷地质问着我,冰冷的目光中燃烧着怒火。

我的本意是隐退,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激起与向晴天的矛盾,恶化彼此的关系,毕竟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第一次在例会上站起来恭敬地对着向晴天回复着:向总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够准确,我不是说什么都不管,只是建议能有一个适合的人分担接任我的工作,不论多长时间,我可以全力配合协助他过渡好,直到公司认为他能胜任这个工作,如果不是身体状况我不会从一线上主动申请撤下来,只要身体允许,我可以做他的助手协助企划工作。遗留的工作我会全部完成。”

我看到向晴天紧咬牙齿让脸上肌肉爆起,脸色瞬间黑得和锅底一样,会议室冷得象湖底。我平静地发言。

“向总这个问题,会后我单独向您汇报吧”。

“好!”向晴天简短地回复。

接下来没有人敢出声,这个时候主动汇报工作简直就是厕所门前摔跤主动找死。总办吴主任看了看表,看了看向晴天,谨慎地做着总结:“按照公司会议时间要求,各部门是否还有补充或需要协调的事?如果没有,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总办吴主任及时出来给大家解了围,皱着眉看了我一眼。

“婚恋中心的执照必需要明确落实的时间,不能再拖了。”向晴天斩钉截铁的说。

总办吴主任速记着,但是大家弄不清这个工作是该向元江还是我去落实,元江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从来都是一个敢作敢当、雷厉风行的人,对于推诿之人从来都是一脸的鄙夷,即使是去意已决的时候。

“一个月的时间吧,我想办法完成。”我还是那么平静地回复。

“记上,做为企划本月工作考核内容。”元江听到向晴天终于把这块难啃的骨头扔给了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安地朝我笑笑。旁边白萍恶狠狠地瞪着元江。我知道她一定是气极了,看到元江如此轻易地就把困难踢给了我,而我居然毫不介意地接了过来,既不符合我的性格,更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节后第一天就给向晴天和自己都下了副猛药。接了这个任务办得成,大功一件,自然会暴露元江的无能;办不成,对我则是公开的打击,一向自命不凡的企划总监,当着全体管理层的面做出的承诺无法兑现,只会把我拉低到与元江一样的无能之境。不接这个任务,不仅是公开与向晴天叫板不服从管理,更是当众推诿。不论我怎么做,最后得利的都是元江,把这办事不利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会议结束后,向晴天第一个走了出去,我紧跟其后,准备到办公室向他当面呈交辞职报告。元江冲上来拉住了我,急切地向我解释着,这是元江的一贯风格,老好人,谁也不愿得罪,会上不论发生了多微不足道的小状况,都会拉着对方解释半天,言明自己的无害。“海总我不是故意想把这个工作推到你那儿,我就是想找你们帮协助一下,看看记者们有没啥关系,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事,老元,我尽力试试。”

“元总,你以前是足球队的吧!”白萍龇牙裂嘴地冲着元江坏笑着。元江突然一愣,没反应过来,路过的郝健拍拍元江的肩膀,也是一脸坏笑:“肯定当过队长,球技绝对不一般啊。”两人一唱一和。

“我找小向有点工作先走了。”我压根没介意过婚恋中心的事,追着向晴天疾步走了出去。白萍和郝健使个眼色也走了出去,剩下元江有点丈二和尚,等他想明白了,会议室人早就走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