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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扮演剧本

厢式货车停了下来。

司机跳下去方便,随后,和另一个人一起来到车厢。

两个人对着顾大,叽叽咕咕说起话来。

那口音完全陌生,金得利不免惊慌,“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句都听不懂!该不会是,现在就要动手杀了我们吧?”

十三仙斜了他一眼,“他们在说能不能找地方吃点东西,从早上等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沈天青连忙问,“原来仙姑你能听懂他们的语言?”

“他们说的是菲律宾一个小镇上的土话,我只能大概听懂一点。”十三仙没好气,“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了。”

“噢,我想起来了。”

沈天青来了兴致,“几个月之前,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找人查过你,你是从东南亚偷渡来的!原来你小时候在菲律宾长大?那你妈妈……”

“你给我闭嘴吧!”

十三仙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可没这个心情跟你忆当年!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跟我合作,到头来,却跟别人联合给我下套,你算个人吗?”

沈天青支吾起来,“我发誓,林樱跟我保证过,只要咱们两个都按照他的安排,就一定能保证安全……”

“你看,现在我和金哥两个人,都已经被绑起来了,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你完全毫发无损,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跑……”

“我跑个鬼!”

十三仙向顾大投去一瞥,“你们看到了吧?他手上有枪。别说只论体力,我都未必能打得过他。再加上他拿着枪,这时候想跑,分明是找死。”

“如果不幸被他打中,就算不死,那个滋味我也不想尝试。”

沈天青无语,只能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十三仙放软了口气,“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就认真告诉我,到底林樱跟你合作的计划是什么?”

“他通过你,引出我,再把我们一起带到某个地方去,那然后呢?目的又是什么?”

沈天青说,“他说你根本不信任他,而且又是暴脾气,一定不会同意跟他合作,所以必须得采取这种方法,强制保证你的安全。”

“同时也借这个机会,让你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跟你好好谈一谈。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好,等到外面安全了,就放我们走。”

“按照他的意思,外面现在不安全?”十三仙皱眉。

“按照计划,你今天下午……”

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一眼金得利。

金得利吓得连声表态,“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尽管聊!”

沈天青已经会意,隐晦地说,“你是说猪扒包那件事?”

十三仙点头,“所以林樱是说,那件事很危险,所以要把我们保护起来?可你才是那件事的主角,他找你,尚且有些道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天青犹豫着说,“可是他说,这件事跟你的关系更大一些,然后他就列举了那三个词,夏威夷的房子,后巷口的生意,山间橙子店。”

“他还说这三个词里,最有代表意义的就是‘后巷口的生意’,如果你不想让当时那一幕重演,你就应该接受他的安排。”

“后巷口那件事,发生在澳门,并不在彭城。”

十三仙思忖,“这件事,跟其他两件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当时也有人对我掏出了枪,现在想起来,他们很可能是什么黑帮团伙。”

“彭城也有黑帮团伙吗?”沈天青傻傻地问。

十三仙偏过脸看向金得利。

金得利一惊,“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氏集团家大业大,多年前就传说黑白两道通吃了,难道金经理一点底牌都没有?”

十三仙压低声音,“你们跟林氏集团的合作里,有没有牵扯到什么其他地方的势力,或者一些犯罪团伙?换句话说,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金得利浑身发抖,“仙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经理,我对集团的核心业务也不了解,很多重要的项目,还都是沈总亲自负责的,包括跟林氏集团的合作,他都会亲自过问,他也信不过别人啊。”

沈天青忍不住自嘲,“这我倒是相信,毕竟他也信不过我。”

十三仙说,“你们再想想,十年前,彭城有一件2·19案,当时牵扯到一个犯罪团伙,你们对这个了解多少?道听途说的消息,也说来听听。”

“啊呀,当年有过不少传闻,说那起案子是贼喊捉贼……”

金得利说,“据说那个团伙,真正勾结的是执法者内部的人,所以当时在现场,击毙了一些歹徒,也击毙了一些执法者,目的就是要死无对证。”

“还有人说,在2·19案之后,彭城就一直不太平,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那可能还是针对那桩案子的清洗……”

令十三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黄时雨的日记里,曾经提到过,从219案开始,他意识到,喜福会里的这些风水师们,都已经沦为了工具,并且陷入了危险之中。”

“现在想来,此后那半年内,喜福会便全面溃散,胡门与白门,还都遭遇了杀身之祸。”

“也许那个案子,真的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也就是说,包括狼哥的父母在内,他们的死,可能跟我姐姐的死没什么关系,反而是跟2·19案的团伙有关?”

沈天青顿觉不寒而栗,“那我们之前都想错了?”

十三仙若有所思,“我想,或许我们不妨换一种思路,过去我们试图用你姐姐沈思月的死,来连接其他离奇的死亡,有可能是本末倒置。”

“现在我们反过来想想,沈思月的死,可能也是2·19案里的一次波及,或者说,是重要一环。”

“她不是你父亲制造财富的牺牲者,她是那桩案件的牺牲者。”

……

袁梅是在一大清早,就接到陈庄洪打来的网络视频电话的。

陈庄洪这人不爱早起,这意味着事态严重。

袁梅对他很了解。

刚去菲律宾的时候,她做过一段时间陈的情人,后来不做了。

因为陈说,公私要分明,袁梅更适合处理公事。

陈庄洪讲道,“我已经到了彭城,距离你不远。”

袁梅一愣,以为他要跟自己见面。

但陈庄洪说,“见面有风险,现在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知道吧?”

袁梅说,“当然,而且是两套人,不知哪套可信?”

陈庄洪放声大笑,指了指自己桌上的小提箱,那里面装着一把精巧的小手枪,袁梅不懂型号。

但是她知道,陈庄洪这几年,遇到重大事件都会带在身上。

陈庄洪说,“这个才是可信的,别的一概狗屎。”

“狗屎”这个词,他用英语说,显得文雅一点。

袁梅点了点头,好似很明白的样子,其实心有戚戚。

陈庄洪吩咐她,今天下午从三点钟开始清客闭店,店员里已经安排好了人。

“到时候会有人来找你,你记住,如果不是这个人……”

说到这里,他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个小个子的男人。

看起来很健壮,宽肩膀上搭着一件警服。

“如果不是他来找你,你就什么也不要谈。对方如果问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你只能跟这个人说话,他姓方,叫方小舟。”

陈庄洪的普通话还是不标准,说到“舟”这个字,有些不确定。

他问,“别人说他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很大的船,是吗?你解释解释。”

袁梅说,“‘舟’原本是小船,但‘方小舟’就不一样了,诺亚方小舟的故事你知道吧,他的名字就是那个意思。”

陈庄洪点点头,“他本人好像也是一副拯救苍生的嘴脸,很合适。”

“总之,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他手上是不是又关于我的情况。如果他已经怀疑我了,那我们就除掉他。店里我已经安排了人。”

袁梅有些担忧,“你说过,下一步我们转移的方向首选彭城。现在跟当地警方作对,是不是不太好?”

陈庄洪说,“你以为我想吗?之前小瞧了他们,以为有人看管,他们就能老实一点,没想到,他们的专案组已经查到沈跟林了。你很了解沈有多自私,他不会保我们的。”

袁梅插嘴,“可是林不得不跟我们合作啊,他女儿……”

陈庄洪摇头,那表情像是在说,不要再提林的女儿。

于是,袁梅接着问,“你怎么能确定,下午先来找我的人一定是执法者,而不是别的人呢?”

陈庄洪目光锐利,“你以为会是谁?”

袁梅说,“我儿子。”

此前,沈天青在店外徘徊过数次,她看见了,也曾想过走出去主动跟他搭话。

但还是出于谨慎,没这么做。

但袁梅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值得信赖的。

可是陈庄洪还是摇头。

袁梅赌气一样地说,“反正你就是不信任中国人!”

陈庄洪说,“不,我只是不信任男人。不仅中国男人,各地方男人都一样。当年你女儿,本来她有机会跟你一起走的,她会有出息。换成她,我就信任了。”

袁梅没再说话。

陈庄洪又对她说了几遍注意安全,以及如果方小舟亲自来了,就跟他到窗边坐下,便于他在外面安排的眼线监视。

至于谈什么,倒是不必她准备。

方小舟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这时候,袁梅只需要扮演好一个伤心母亲的角色即可——

当年她无法忍受丈夫沈西来的自私和冷漠,丢下一双儿女远赴澳门,改名换姓希望可以重新生活。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儿女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特别是半年前,听说了女儿沈思月的尸骨挖出来,更是痛不欲生!

这时候,最好再掉几滴眼泪。

然后说,身为母亲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实在愧对这个身份。

所以才一直没有主动跟沈天青联络过。

对于沈家的事情,一概不知。

陈庄洪对于,他为袁梅写好的这个剧本很满意。

他甚至笑了笑,说,“安琪,你下午记得把留在店里的私人物品收拾一下,晚上就跟我一起走吧。这次我们也不去澳门,我们一起回F国。”

……

袁梅中午来到店里,她今天情绪不佳,发现店员已经换了人。

只剩其中一个叫费伽的,是她从澳门带来的得力助手,也是陈庄洪的心腹之一,还在前台指挥收银。

袁梅走过去。

看见费伽没有穿工装裤,穿了一条黑色运动裤,想来他已经做好了下午要动手的打算,心里暗叫不好。

费伽说,“安琪姐来了?今天不忙,我们早点做完下午消毒。”

袁梅点头说,知道了。

她赶快进入员工休息间里。

这里有两个储物柜的格子里,装满了她的东西。

她想要尽快收拾一下。

总之,不管陈庄洪会不会真的带她走,今天下午之后,这地方是肯定不能待了。

第一个格子里,放了一张女儿沈思月的照片。

因为太旧了,卡在一个卡通相框里拉不出来,所以她干脆随身携带相框。

照片里沈思月九岁,上小学,绑两个麻花辫,背着书包,转过脸来,柔柔地对着镜头微笑。

那个年纪的女孩,往往还不会运用这种笑容。

可是沈思月会,无论什么,她都比同龄人知道得更早。

袁梅非常喜欢女儿的这个表情,在结婚之前的沈西来,脸上也曾经看到过原版。

袁梅能从这个表情里获得一种安全感,所以什么都能对女儿倾吐。

可是儿子就不同了。

怀沈天青的时候,她孕吐反应强烈,生产也不顺利,总之非常遭罪。

人都说,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往往容易养活,沈天青也确实如此,很快就生得人高马大。

可是他显然过分天真了。

有一段时间,袁梅注视着一双儿女会在心里想,弟弟很傻,只能祈祷他傻人有傻福。

而这时候,沈思月总能看穿她的心思,还会主动趴到她耳边小声说,“妈妈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的。”

平心而论,袁梅认为,沈思月的早慧,某种程度上,跟沈西来的阴郁有关。

生意场上,他是纯粹白手起家,不像林春山多少还有些家底,所以对人的算计往往更大。

公司的生意开始有了起色之后,沈西来几乎每天都在工作和应酬,回到家里就是乌云压顶,有时想要发泄情绪就会无事生非。

他很快发现,整个家里,只有女儿沈思月是他的对手。

每当他故意发火、大吼大叫,沈思月也不哭,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说起话来毫不慌张。

一字一顿,不疾不徐地把事情讲清楚。

这对沈西来而言,类似于一种权威的挑衅。

他曾不由分说,把沈思月塞进壁橱,然后死死把门拉上,不许她出来。

她就一个人安静地呆在黑暗中。

过后,袁梅终于挣得机会冲上来拉开门,发现沈思月居然睡着了。

她听见声音然后醒来,平静地走出壁橱,走到沈西来跟前,跟他同桌吃饭。

她看起来没有额外的情绪,不爱也不恨。

沈西来一开始感到恐惧。

因为袁梅看到他用怯懦的眼神打量着女儿。

后来他开始感到喜悦。

因为断定女儿会是大材,长大后一定能够为他所用。

回想起来,袁梅只见过女儿大哭过一次。

那时,彭城的几个财团开始跟外商合作,谈到了一些灰色交易。

没想到,很快就有人泄密,导致警方来查,甚至导致有执法者也想分一杯羹。

各财团相互怀疑,又自我怀疑,看谁都像泄密者。

沈西来也开始怀疑袁梅,那时候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变得生疏。

妻子成为了丈夫眼中的工具,丈夫又成为了妻子眼中的怪物。

一天下午,沈西来在家中跟袁梅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在暴怒之下,他狠推了袁梅一把,袁梅没站稳,整个人向后仰倒,一下子跌在地上。

沈思月放学回家看到了这一幕,尽管当时有保姆在旁边阻拦,但沈思月还是冲到了母亲身边,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她泪如泉涌,哭到几乎呕吐,袁梅第一次看到女儿如此失态,连忙起身哄她。

沈西来也觉得惊奇,但仍旧固守自己的威风,大骂了几句。

那时,沈思月忽然转过脸去,泪眼婆娑地对着父亲说,“爸爸,你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怎么还这样呢?”

“外面的人看不得我们家里好,才会挑拨那些是非。你那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袁梅难以忘记,当时丈夫眼底映出的那种震惊。

因为她自己也感受到奇异的惊讶。

夫妻两人暂时冰释前嫌,他们相互交换眼神。

因为这个过分聪明、甚至如同成年人一样考虑周道的孩子,而不得不感到心惊肉跳。

当晚沈思月寸步不离袁梅,仿佛铁了心要看护她。

晚上,她们同睡一张床上。

母女两个,额头抵着额头。

袁梅听见沈思月均匀而踏实的呼吸声,因为她睡了。

然而,却听见她梦呓一般地说,“妈妈,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