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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乖巧的陆时棠

陆时棠被推得朝一侧倒,额头重重磕在墙角,血瞬时从冷白的肌肤下渗出来,晕开一朵红梅。

“阿时!”

云知渺急忙上前扶他,他身子微一倾,搭上她的手臂站起来,唇色苍白着,仿佛是惊吓未定的模样。

“我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云知渺转头瞪向云愉安:“你好端端推人干什么!”

云愉安也被吓着了,偷眼看着对方摔破了额角,血顺着鬓角滴下来,结结巴巴道:“二姐……我……我没有很用力的……”

他吞咽口水,腹诽着这小子刚刚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躲也不躲一下。

突然见了血,方意满和柳淳生也不敢嚣张了,躲到云愉安身后低下头,三人静如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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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内,陆时棠乖顺地坐着,双手交握在膝上。云知渺用药轻轻为他擦拭处理伤口,见他抿唇垂眸,就问:“疼吗?”

他的眼睫微翘,先是摇头,然后又轻轻点头,乖巧得让人心碎。

“有一点点,没关系的。”

云知渺叹气:“那……我轻一点。”

几步之外,纨绔三人组别扭地站成一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用手肘杵来杵去,窃窃私语眼色乱飞。

“站着都不能消停一刻是吧?”云知渺抬起头睨过去。

三人复又老实站直,不敢再有小动作。

陆时棠唇角微翘,在云知渺继续低头为他擦药时,又变回安静垂眸的模样。

“对不起,我阿弟他一贯调皮,伤了你是他有错。”云知渺给他处理好伤口,放下药瓶,朝前招手,“过来,道歉。”

云愉安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先是瞪陆时棠一眼,然后偷偷瞄向云知渺,把头垂下去,声如蚊蚋语速飞快,仿佛烫着舌头一样:“对不起。”

“大点声,没吃饭吗。”云知渺沉声。

云愉安委委屈屈,又迫于姐姐的淫威,只好拉长声音:“对——不——起——”

“还有你们两个。”云知渺视线朝后一扫。

方意满和柳淳生面面相觑,扭捏一会儿也上前道歉。

陆时棠点了点头,望向云知渺:“姐姐别怪他们了,都是误会一场,他们年纪尚小,行事幼稚冲动也难免,好在并未出什么事,日后好好管教就是了。”

“说的好像他多大似的。”云愉安朝方意满耳语,“就他懂事,我们都幼稚,哼哼。”

“你们不幼稚谁幼稚。”云知渺指尖顶开云愉安的脑袋,笑骂道,“打人很光荣是吗,要不要给你们颁个奖啊。”

云愉安不敢说话了,心里憋着一口气愤懑噘嘴。

室内安静极了,云知渺朝外望一眼天色,垂下眼帘:“时候不早了,我先带他们几个回去,阿时,你好好休息,伤口不可碰水,我回去禀明爹娘,明日再带赔礼登门致歉。”

陆时棠眸色一黯:“就要走了吗。”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想说自己当时并不是故意不辞而别,这几个月一直在找她。

亦有很多话想问,想问她为何离开了春雨村,为何在上阳都,又为何成了云愉安的二姐。

少年张张口,满腹话语不知怎么开头,半晌只微笑着说了一声:“好。”

云知渺也朝他笑笑,转头看向云愉安时,又变成一副凶巴巴的表情:“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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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愉安跟随云知渺回府,坐在马车里闷闷低着头,嘴快要噘到天上去。

马车缓缓朝国公府方向行驶,车内有微微颠簸,他的身体一摇一晃,看见云知渺朝他看过来,就扭头转向另一侧。

“生气了?”云知渺靠着车厢壁,轻侧过脸,杏眸中含着笑意。

“生气了又怎么样!”云愉安的声音气鼓鼓,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二姐太偏心了,居然向着一个外人,还让我给他道歉,这不公平!”

“我怎么不公平了。”

云愉安幽怨地看她:“不就是推了他一下,二姐又是给他上药,又是要告诉爹娘,还要明天带礼登门道歉,不是偏心是什么。”

而且他看陆时棠那小子装模作样得很,明明功夫很好,还要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还有呢,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

“还有二姐是不是早就和他认识,看他长得好看,见色忘弟,所以才这样!”云愉安愤愤然。

她笑道:“还有吗?”

“说完了!”

云愉安哼一声扭过头,又不说话了。

“所以你觉着今日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一丁点错吗。”

“那当然!”云愉安嚷起来,“我是讲义气,先人还讲过要为兄弟两肋插刀呢,我替方兄出头,何错之有啊。”

云知渺看了他一会儿,双手抱臂笑起来:“好,假设今日你和方意满柳淳生上门找茬成功,陆时棠被你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是重伤吐血,你心中可会痛快。”

“那……当然痛快了。”云愉安梗着脖子。

“痛快完了然后呢,定远侯岂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被人殴伤,是不是要把人抬到咱们府上,不依不饶地向阿爹阿娘讨说法。”

云愉安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间沉默下来。

“定远侯若向阿爹阿娘施压,非要把你也打成重伤出气,你肯是不肯。”

“我自然不愿……”他声音小了一些。

“这只是其中一种情况,若是更严重些,你们几人没轻没重,把人打死打残了,对方要你赔命,又怎么办呢。”

“怎么可能,我们有分寸的,才不会……”

她打断云愉安的话:“我说的是假设,人在冲动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分寸二字,难道世上那些因为打架斗殴而出事故的人,都是抱着弄死对方目的上门的吗。你虽然只有十四岁,可也不是无知小儿了,如若因一时冲动犯下难以弥补的错误,可否想过后果呢。”

云愉安脸色变化,抿着唇低头搅弄袖子。

“阿愉,你只是有些调皮心眼不坏,我明白的。但……人十几岁的时候调皮,旁人看在你出身富贵,可能只会说小公子顽劣跳脱。但若二十几三十几还调皮,旁人或许不敢当面议论,背地里却会说你又蠢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