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牛肉片？可这也没放佐料呢。”
厨师长微微摇头，寻常宫里的主子娘娘们兴头上来也会偶尔下下厨，不过多是进了厨房在灶台边指挥人放放食材，自己再意思意思翻炒几下，就算是自己做的了。这云二小姐倒是亲力亲为，不过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儿。
“笃笃笃”的声音在厨房中响起，只见云知渺熟练地将葱姜蒜切末，分别放入瓷碗，锅中淋油烧热，再下姜蒜沫与切成圈的红尖椒翻炒，一股呛辣的香味顿时蔓延开。
因为这里没有酸汤酱，云知渺便用调料自己大概混调了一碗，用筷子沾着尝尝滋味，觉着差不多便浇进锅里。
酸与辣的香味被油包裹着，翻炒过后愈发浓郁。
晓儿伸长了脖子，竟是被这味道勾起了食欲：“姑娘，这是什么，好香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云知渺冲她挑挑眉，又往锅里注了热水，滋啦声伴随着热雾，把香气冲得四面八方。
厨师长偷偷吸鼻子，往锅里瞄，心道，有两下子。
只见云知渺纤白的手将三种菇丢进滚沸的酸汤，它们一点一点软熟，吸饱了汤汁，色泽诱人。见火候差不多，她顺势再下入方才焯熟的牛肉片，翻动装盘，最后淋入红椒蒜末炒香的热油，撒上葱花，一气呵成。
“天爷呀，这也太香了！”晓儿不停吸嗅着，那酸辣味仿佛顺着鼻尖一直冲进胃里，十分上头。
御厨们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瞧，看着像是汤，做法也不难，尖椒与葱花的红绿相间之中透着三种润亮白嫩的菇，金黄的汤油把牛肉覆盖，看起来十分诱人。
“还有米饭吗？”云知渺问道。
“有有有！”厨师长回过神，连忙吩咐人去盛饭。
颗粒分明的白米饭盛在青玉色釉瓷碗里，再将煮好的酸汤牛肉盛进汤盅，冬日标配暖胃晚餐就齐活了。
云知渺心满意足地解下襻臂，让晓儿用食托盘端着回去。
那诱人的香气一路飘去，引得路过的宫娥频频回顾。
“老张……你看，那大碗里还剩着一半呢。”厨师长朝着方才装酸汤牛肉的碗里瞄了瞄，副手老张忙递上汤勺，“尝尝看！”
在香味的引诱和好奇的驱使下，厨师长用汤勺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微微咂吧几下，却是瞪大了眼睛。
“刘总厨，味道如何？”老张忙问。
刘总厨把那汤吞下，舔了舔嘴皮，又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被酸汤浸泡过的牛肉片既鲜嫩又酸香，嚼烂了吞下去，混着汤汁一路暖到胃里。
“怎么样啊刘总厨，快说说！”众御厨们着急了，看着总厨这反应，应该是还不错？
刘总厨没有回答他们，又去夹白玉菇，一块接着一块，吃个没停。
老张站不住了，连忙自己拿汤勺去舀，满满当当食料的一口舀进嘴里，品出滋味，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这也太好吃了！”老张嘴里嚼着，口齿含糊，“牛肉，白菇，混着酸味又辣又爽，这这这……”
老张说不出话，手上飞快地又去舀，其他御厨也站不住了，一个个拿起汤勺挤上去，你一勺我一勺，吃得直了眼睛。
“你们像什么样子！”刘总厨推搡开挤过来的人，眼看着汤碗就快见底，连忙整碗端起来就走。
“哎！总厨你快放下！”
“给我们留一点啊！”
……
寝殿里，云知渺正和晓儿吃得开心。
她邀晓儿一起坐下吃，晓儿本是惶恐摇头，哪有丫鬟和主子一块儿吃东西的，但奈不住云知渺软硬皆施，加之她也实在馋这味道，也就扭扭捏捏地坐下了。
一口白米饭一口汤，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晓儿口齿含糊地说：“姑娘，你何时有这样的手艺，唔……晓儿都不知道呢！”
原主是个性子软又糯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也只是做做绣活，学学诗书礼仪与后院持家，连厨房都没进过两回。
云知渺自然没法说我根本不是你家小姐，给她夹了片鲜嫩的牛肉，温声道：“人要懂得藏拙的嘛，若是什么本事都被人知晓了，还如何出其不意呢？”
“姑娘说的对，如今进了侯府，您要在陆时棠面前争恩宠，还要为老爷暗中做事，的确是要低调些的好。”晓儿深以为然，小声说着。
什么？帮谁做事？
执筷的手顿住，她低声问：“你是说，我爹让我帮他监视侯府？”
“姑娘您忘了？”晓儿也顾不得吃了，朝紧闭的窗户和屋门瞧了一眼，才凑近一些，也压低了声音，“定下婚事的时候，老爷就将您秘密叫到书房，叮嘱日后入主侯府，须得事事留意陆时棠动向，常带口信回去呀。那日您回来房中，还哭了好一通，说老爷只把您当棋子……”
说起这事，晓儿一腔忧愁，搭拢着眉眼：“老爷可真偏心，云家三个姐儿，偏偏把您这个嫡女嫁进侯府来，虽说当云二小姐是顶风光的事儿，可陆时棠他……唉，咱们做女子的，不能生儿育女是件多遗憾的事儿。”
云知渺沉默了，这姓云的老头，真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难怪出嫁前，他郑重其事的说“莫忘了为父的叮嘱”，她还当老头尚存一丝愧疚，要她进侯府后保重，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仔细一想，这事儿不对。
她原以为，云老头官拜丞相，应当是个纯臣，把自己嫁给一个不能衍嗣没有后路的陆时棠，顶多是为了绑住和皇室的关系。
但若他让原主监视侯府，那么很大可能是，站在其他皇子的阵营，暗中筹谋着。
“咱们陛下子嗣昌盛，有七子四女，皇子们皆已成年，似乎都是积攒威望之时呢。”云知渺若有所思的说。
陆时棠行三，上头两个姐姐大公主二公主早些年就远嫁了。四皇子是金贵妃所出，母族强盛，五皇子是淑妃所出，六皇子七皇子的生母都是普通妃嫔，不过七皇子的生母云嫔正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