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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利诱

李佳乐睨了徐飞霜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心和气平,八李不动。

“我想见你大堂姐,若你能代为引见,好处任选。”徐飞霜看了看李佳乐,自己是定国公亲女,皇上御封的县君,这般的降尊纡贵,难道还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明德县君?

李佳乐静静的看着徐飞霜,只觉得这个人傻的可爱。

现在会昌候已经出面了,极有可能是周王授意的。

长辈们一出面,事情就不是小辈们所能解决的。

要是徐飞霜聪明一点,就该赶紧给定国公写信,让他上请罪折子。

永安帝应该很早就想对定国公对手,只是忌惮于他手中的数十万水军。现在有现成的把柄在手,他怎会放弃?

定国公一日不服软,徐协就要呆一日大理寺。

更何况,还能借此敲打一下袁皇后,何乐而不为?

就像前一世,永安帝隐忍了这么多年,不还是借着徐世子‘造反’的良机把定国公给除了吗?

兵部官部的调动,淳安郡主状告徐世子,会昌候向袁皇后报屈……这一环又一环,目的都是为了定国公。

李明贞能起什么作用?纵是她将徐飞霜引见到会昌候夫人那里。

会昌候夫人肯不肯放过徐协还是个问题?

淳安郡主纵是杀了徐协,百官们也只会觉得淳安郡主是在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时到今日,宫中未有只言片语流出,这就很说明问题。

“自幼年起,大堂姐就长居周王府,我与她相见甚少。若是冒然去访,恐不得见。更何况,我还未满三年整孝,不方便出门。”李佳乐微微敛目,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暗影。

你未满三年整孝,不方便出门!那你怎么方便去长公主参加扑蝶会了?怎么方便去衍圣公府参加宴会了?

徐飞霜勃然大怒,却又想到来之前母亲的叮嘱,强压了一腔情绪,低声道:“听说阿瑛妹妹的父亲自从被褫官后一直郁郁?其实在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令尊在礼部多年,于案牍之事了然于胸,何愁前路?”徐飞霜拍出六张盐引放到了李佳乐面前。

六张盐引?一千二百斤盐。

这是把她当成盐商来打发了?莫说是一千二百斤盐,就是一万两千斤,她也不愿意替徐家出这个头。

李佳乐眉角微微上挑,觉得真可笑。

徐飞霜可真是胆大包天,定国公府更是真正的不怕死。好好做你的国公爷不行吗?非得插手盐务上的事情。这六张盐引事小,一旦查出来定国公与盐商有涨,这麻烦可就大了。

福建是有几处盐屯,可是开出来的盐只能由盐政分发给各路商家,而后商家召民屯田,以粮食向盐政换取盐引。与普通的盐引不同,这样的盐引是带有特殊的记事情,不允许私下买卖的。徐飞霜拿出这样的六张盐引出来,足见其病急乱投医。

一旦让永安帝知道,只怕定国公身上的死罪又多了一条。

想到这里,她颊间笑意更浓了些,起身走向窗边,指尖扶上窗屉:“徐县君还是回去吧,您所求的事,我办不成,也不能办。”

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有几个不诛杀功臣的?聪明些的就该放弃兵权交出虎符,安安心心地养老。可这世上,真正能做到激流勇退的又有几个?那么多的亲人和属下,又有几个能撒手放弃?不想放手的,就等着皇家的屠刀吧。

永安帝要的,是定国公乞骸返乡的奏折。只要定国公写了,不仅徐世子无事,淳安郡主还会受到申斥。

然而定国公府的人偏偏满京城四处求情,生怕永安帝不知道似的。

徐飞霜没想到李佳乐不仅不帮她,反而还将话说得如此无情,不由气恼上头,“整件事情还不是你们李家人引出来的?若不是因为你大堂哥,我哥哥怎么会惹到淳安郡主?你别以为你今日不帮,你们家就能逃得过去了?”

徐飞霜恨恨地瞪向李佳乐,不等人回答,拿起桌上的六张盐引,气冲冲而去。

李佳乐没有转首,更没有相送。她看着窗外海棠烂漫,花枝满树,深深叹了口气。花影混着日影顺着窗棂悄无声息地爬了进来,在她身上变幻出曼妙的倩影。

她叫过了许嬷嬷,“你往李府去一趟,去找下柳氏。”

依李慎的为人,定然会心动。他一旦被定国公府所用,连带着文府与汉王府都会受到连累。

现在唯一能治住他的,只有柳氏了。

许嬷嬷刚刚出去,垂花门处便来了个婆子,说是收到了一封信,是写给李佳乐的。

悯月笑着从婆子手里接过信,又赏了婆子,转身将信交给了李佳乐。

李佳乐一眼就看出,这是任星启的笔迹。

他的字像极了他的人,笔势古朴,中实刚劲,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将信封放在手中,摩挲着上面的笔痕,她仿佛想起在抱厦中,他殷切地望着自己,说‘我要娶你’。

在大觉寺,他抱着自己……。

她脸颊微烫,不由自主将信纸抓紧。

手微微抖着,身体却像是在阳春薰李下刚刚舒展了枝条,轻轻摇曳着的嫩柳。

“等我娶你。”

信上只有这四个字,李佳乐的脸陡然红了。

周身的血液如同被人用小锤敲了千百遍,令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如此直白的宣示,与以往沉稳的任星启大相径庭。

李佳乐深吸一口气,将这薄薄的一张纸地顺着本来的折痕轻轻折好,而后怔忡地瞧着。

她仿佛看到,那个目光深邃温柔望着她的人,眸中是前所未见的欢喜和期待。

“等我娶你。”

她轻轻捏了捏信纸,明明如此轻薄,却好似重逾千斤。

压得她的心,满满的,沉甸甸的,除此之外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

夜里,起了一场大李,几乎刮折了三瑞堂里的几株桂花树。院中满地狼藉,枯枝败地一地。

李慎为郭老夫人端了一碗药,而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母亲,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定国公府许我盐课提举的官职……若是母亲能把贞姐儿叫过来……到时我就接了母亲一起南下,咱们重新开始……”李慎看了看郭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又道,“现在家里总得有个人支应门庭,母亲难道眼看着李家败落下去?这可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说到这里,李慎眼底阴沉闪过,比鹰隼还要狠戾三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却只能传给大房,连口渣都不给自己。

二房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苦,母亲看在眼中却连管都不管,自己难道就不是她生的吗?

想到这里,李慎后悔极了,他不该心软的……

郭老夫人看着次子,心中如寒冰一般,手心紧攥:“贞姐不愿管,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但凡为她考虑一点,也不该此时去寻她。定国公世子与淳安郡主,这哪一个都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说到这里,郭老夫人缓缓闭上双眼。

“给贞姐儿留条活路吧!绍元走了,家里只剩下我这个老婆子和你嫂子,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一声长长地叹息,自郭老夫人嘴角逸出。

她错了!当初文氏死的那一日她就该醒悟。

他们毁了她唯一的希望,他们毁了绍元,害得绍元只能远走辽东。

当初就不该替李慎订文氏这门亲事,这个女人就连死了都不放过李家,非要把她害得家破人亡不可。

她也恨,为什么李慎当初出生时没有掐死他?让他活到现来气她?郭老夫人垂下头去,苍老的脸颊白得如纸。

铁拳握紧,李慎死死地盯着郭老夫人。

母亲……她心里只有绍元?

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回到落梅院,他怏怏地坐在书房中,看着满屋的书籍发愣。

他并不爱读书,从小父亲与母亲也并不逼迫他,反正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在长子身上。

就连父亲与大哥的先后去世,也激不起母亲对他的半分爱意。

反正母亲还有一个听话的长孙。

他这个次子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真委屈!先是娶了自己并不喜欢的文氏,后来终于娶到郑白锦,文氏却死了,还害得连官都做不成。好不容易续娶,宋氏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柳氏。

这个柳氏,仗着自己背后有文府撑腰,没有几天的工夫就把二房的大权小权全抓在手中。

又把两个姨娘赶到了瑞香院居住。

甚至还请了匠人,把墙给打了,说要建什么商铺?李府虽然落魄了,可也用不到行商贾之事的地步吧?

这一切,都是谁带给他的?

都是文氏!都是那个孽种李佳乐!这一对母女占着李府的资源,却行尽了害他之事。

不仅让害他从礼部罢了官,又把他扔到苑马寺为监正。

这样还不算,又让陛下抄了他的家。

这个贱种,以为一个山西臬台的帅爷就能满足他吗?

他李慎是有大志向的,不鸣则已,一鸣定要惊人。

他要让那些看不起的人,要让那些嘲笑过他的人,统统拜伏于他的脚下。

他要让文谦瞧瞧,要让李佳乐瞧瞧,没有文府,他会活得更好。所以,盐课提举的官职,他非要不可。

这时正值仲夏,皓月当空,月光的清辉洒进来,书房内银烛高烧,将人影印在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