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氓的双掌，先是重重拍合，然后又背负着一种难言的沉重，“轻巧”分开了。
相对的掌心中间，悄无声息地，生出了一个黝暗深邃的小小孔洞。
孔隙很小，小到正常人如果不用高倍率电子显微镜观察，则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的地步。
虽然尚未达到普朗克单位的级数，但也已经低于“纳米”层级，即使五感敏锐更胜凡人千百倍的修士，也需要依靠神念去感知、去触碰，才有可能注意到其存在！
但它又很“醒目”。
醒目到即便是普通人，也绝不会错过其存在的程度。
因为在那空洞里凝聚着的，是种任何可见光都无法透入的，至纯、至极的黑暗。
也是真正意义上，“任何事物都不存在”的，绝对真空。
是和黑洞一样，能吞噬所有、消化所有，万事万物遇此而消亡的，归宿！
顺理成章的，孔洞附近吹起了风。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气压的作用，自然也是同理。
这样一种至极的虚无和真空，自然而然便将周围所有的能量都吸聚过来，投入其中。
也不知张一氓用了什么仙家妙法，这看似小小浅浅的一点真空，竟真似无底洞般无穷无尽，尽管还远远没有黑洞那种吞噬附近一切，连光也无法逃脱的霸道，却又隐隐蕴养着几分鲸吞天地的大气魄。
然后，随着摩诃无量的物质，争先恐后投入到孔洞中，张一氓双掌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原本纯黑的孔洞，开始逐渐泛起紫黑色，其中，隐有金属光泽一闪而没……
毫无疑问，着是和法拉第制取金属氢的行为，基于同样原理的招式，只不过，更加成熟！
也不知张一氓今天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学学企鹅帝国发家史，一举一动中，竟都是大有将“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贯彻到底的架势。
“很吃惊么？
为什么我总能见样学样？
呵呵，年轻人，不要总觉得这些招数，就是被你申请过专利的一样……
虽然不是毫厘不差，但你运用出来的这些技巧，其实都不算什么新鲜货色。
早在两千多年前百家争鸣之时，就已经有不少修士萌生了类似创意，甚至，开创了类似法术——不过他们作为没文化的实践派，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做得到，却无法宣之于口、传之于世罢了。
但在我而言，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只要能吃透其中原理，想要复盘，再也简单不过！
比方说……这手。
以‘有容乃大’制造的能量真空，鲸吞周围物质，自然产生巨大压差，再藉压差的存在，制取具备金属性质的空气——正乃古人故智。
先秦修士为了琢磨长生不死药，也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实验，其中，不乏有脑洞大点、思维清奇点的家伙，一度以为这就是所谓能给人带来长生不老的‘大药’，当真炼成、吃掉了它。
故智已然如此，要通盘复现，做出来当初那种效果，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我在常温超导领域，并没有什么知识，但只是用制造出来的大药砸人的话——却是易如反掌折枝！”
张一氓的声音很轻。
然而轻轻的呢喃，却穿透了愈加狂烈、呜呜怪啸的气流，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递入法拉第的耳中，让他的神色变得更加灰败。
这显然，是延张一氓在战局开端时候，驳斥赛恩斯结社“古必不如今”论点行为的一种延伸。
——如果不是他此刻的生理状态已经承受不起神念交流的话，想必张一氓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说话，而这犹有余裕的交谈，显然又如同一块更沉的砝码般，重重压在了他的心头。
还能驳斥吗？
还敢驳斥吗？
纵然可以驳斥，自己又还能拿出什么底牌，来扭转眼前已然糟糕至极的局势呢？
这次，张一氓也不会再等待自己的反应了吧！
语毕、招发。
张一氓轰出的攻击，却与法拉第打出的又有所不同，只是光华一闪，孔洞所过之处鲸吞搜掠，直接就把一处空间抽成真空，其行进之途，自然也没有什么空气阻力可言，电弧扫过，也不知是架设了怎么样的线路，使得攻击速度甚至快到只能用流光逸电来形容！
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
这一击——竟有几分古时剑仙口吐白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气象。
法拉第的身体，却在张一氓作势挥手的一瞬间，露出了血肉崩解的痛苦神情，伴随着闪耀的电火花爆炸开来，化成了亿万点蓝莹莹的璀璨光斑，沿着朝后爆开的雷霆传递的轨迹飞速游走，却是将自身转为电子云态，进行了一次瞬移传送！
人在性命危机前，总是能激发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甚清楚的潜力，原本已经近乎油尽灯枯的法拉第，竟还有能榨取的生命潜能！
并且，曾经因为身体能力限制（当然，他自己认为是知识没积累到位），卡壳在了炼神返虚境界，不管耗费了多少时间去钻研，也难以寸进的雷法，竟似乎也因为这赶鸭子上架式的操作，隐隐然有所突破。
但即令如此，也不能让他死里逃生。
张一氓轰出的“大药”，在命中法拉第原本身处位置的同时，自然而然地膨胀开来——但是和法拉第制造出的，惊天动地的连锁大爆炸不同，这一招的轰击，却俨然大音希声、别无动静。
甚至连攻击的范围，都严谨地被拘禁在一个直径不足五米的球体之中，一丝一毫不得外泄！但在这被几无上限的狂雷扭曲充塞的球体之内，吸力却强劲到堪比黑洞的程度，真正的连空间和时间亦会被扭曲，连光也逃不脱！
疯狂的空间扭曲，其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虽然比法拉第上一次攻击造成的扭曲时长并不超出，然而比起法拉第那种大概就是把钢条弯了不到一毫米程度的扭曲，这次扭曲的幅度却疯狂到了极点，完全不逊色于真正的黑洞——人类构想中的缩退炮，或许便是如此。
空间尚且被扭曲、光线尚且无法逃脱，更何况只是处于电子云态的法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