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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离别

窗外数人爆发一场激战,直打得天翻地覆,窗内却俨然是另一个风平浪静的世界。

刺目欲盲的闪光也好,锋锐无匹的刀罡剑气也罢,乃至于天鼓轰鸣雷音震荡、地龙翻身山石倾颓,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隔绝在遥远的另一个次元,惊不起窗内的任何一点波澜。

——或者说,并不是“仿佛”。窗内,豁然也已不再是曹少卿修建在“山村”中的小屋。

尽管从窗外人的角度来看,三层小楼依旧是好端端地屹立着,拳打不动,刀劈不摇。但房屋内装却与先前迥然相异:墙壁、地砖都不再是艾米莉亚烧煅出的澄砖,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金玉!大块大块的白玉雕琢成砖块状,堆砌成房屋,再以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镶嵌成花纹,却难得并不显出暴发户的穷奢极欲,反而透着艺术品般的尊贵——无疑是心像世界的手笔。

墙砖、花纹都已经如此豪奢,其余的装饰当然分毫不差。墙上挂着来自天南海北的世界名画,墙边搁着金丝楠木打成的摇椅、背椅、书桌、电脑桌……海量的“家具”生生将旅馆客厅般空旷的卧室,堆得拥挤而狭小。其中最惹眼的,却是一堆真人大小,活灵活现的铜像。

有市侩的商人、有慷慨激昂的政客、有英姿勃发的将军、有不怒而威的元帅……

和他曾经放在“门口”拦阻过曹少卿一次的关羽、张飞门神像一样,这些铜像各自都做着得体的动作,精细程度足可以假乱真,仿佛下一秒就会行动起来似的——它们彼此掩护,一起拱卫着一张硕大,同样也是奢华昂贵的软床,俨然是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忠诚卫士。

而在窗外数人据映在窗玻璃上的阴影所想象的图景中,本该裹紧被子、塞着耳朵、含着热泪,翻来覆去打滚就是没法休眠的艾尔蒙德,实际上却根本就不在床上,而是好端端站着。

真正躺在床上的,反而是曹少卿——尽管外边的地面上还有个似乎与真人一般无二、伤痕累累的影像趴伏,但毫无疑问,这边正在床上昏睡着的,才是本人。也不知道艾尔蒙德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中使手段偷偷将他从外面“拉”了进来,小心安置。此刻他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清洗完毕、涂上了上好的膏药,甚至缠上了绷带,处理得相当漂亮。

此刻,曹少卿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眉眼紧锁,似乎在做着相当可怕的噩梦。

床边,侍女打扮的铜像轻轻捧来了一盆温水,艾尔蒙德龇牙咧嘴地开始拧起了毛巾,用相当拙劣的手法,把还带着没挤干净水珠的湿热毛巾敷在了曹少卿脸上——居然是全覆式。

比起“照料”简直是“谋杀”的举动,显然让昏睡中的曹某人相当痛苦,不由咳嗽起来。

所幸旁边的铜像倒似乎还有常识的样子,眼明手快将毛巾取下,重新洗净、拧干、敷好。

偏偏,艾尔蒙德对这种“谋杀”毫无自觉,边执拗地重复着,一边还在高谈阔论:

“仔细想来,邪恶组织的小坏蛋,莫名其妙喜欢上又傻又呆,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就帅气起来的二货,简直都已经快变成小说啊、漫画啊什么的惯例了——哼!不过少爷我可不是那种夯货啊!先说好,这只是你帮我狠狠揍了一顿那个整天除了打人什么都不会的教师之耻,之后又经常带着我进山打猎野餐的报答罢了,没什么多余的意思,别给我多想!”

明明曹少卿睡得好好的听不到,还东拉西扯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教科书样的傲娇。

——比傲娇更可悲的是,真正帮得上忙的事其实大多都是铜像做的,而他自己的“建设”,仅仅是不断帮着各种伤口倒开水啦、用绷带把病人捆成粽子啦、“水落石出”啦之类的倒忙。

曹少卿现在正在做着的“噩梦”,其实和他这些拙劣的“报答”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虽然曹某人对小孩子不是那么苛刻,就算醒着估计也只是一笑置之,然后再找机会手把手纠正他的错误。不过实际上,三个月间,这类糟糕情况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回——回回艾尔蒙德都是大叫大嚷脑袋疼记不住,然后咚咚咚不知跑去哪里,下一次继续犯同样的错误。

明明在刚才冲着窗外吼的时候,还很能显出一点上位者的威严,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面对曹少卿的时候,却总是表现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当然,本来他的年龄也真的还不到十岁。

作为魔门历代都会精心培育的重要继承人和精神领袖之一,“圣子”绝不该是这样的。

博学睿智、机敏聪明、灵活善变、手腕强健……就算没有这些成长之后才能拥有的特质,每一任受到重点培养的圣子,也绝对都是学习能力强到能和江苏省高考状元媲美的怪物,绝不可能会出现诸如艾尔蒙德那样教了不听、听了不记、记了还扭头就忘的情况——魔门也绝不容许自己的下一任领袖被塑造成这种德性。然而非但艾尔蒙德自己全无自觉、任性蛮横,熊得救护能上天,承担着监护人责任的铁彦之也别有用心地放纵着他,任由他“堕落”。

甚至,在艾尔蒙德撒泼打滚,要去这个藏龙卧虎,水浑到不行的“小山村”里,让作为魔门计划中一颗重要棋子的曹少卿陪自己玩的时候,铁彦之一样毫不反对,甚至还多番叮嘱手下和盟友,要对他大开方便之门——这才有了他三个月间踢天弄井、爬树摸鱼的快活时光。

“不过——假期终归还是要到头,人也终归还是要长大……任性的事情,也只能做到这里为止了吧?真是抱歉了,或许,和我的交集会让你很痛苦……但……却是我这辈子……”

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艾尔蒙德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寂寥而苦闷的神色,原本胡乱绞拧着毛巾的手,也突然变得听话了起来,以最标准的动作完成了一次热敷。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曹少卿,任性的圣子终于转过身去,带着几分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悄悄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