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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那年丧心病狂的家教(上)

“……想要和其他孩子一起玩,结果才开始就觉得肚子饿……咔擦咔擦……哪怕刚吃饱肚子,结果大概只要跑上五公里左右,就觉得又‘饿殍遍野’。要是不注意,随便乱动的话,经常一下子就开始觉得饿了,一边说话,一边都觉得疲劳。吃普通的东西……咕噜……都不顶用,后来随身都得带着压缩食物,‘心灰意冷’干脆就整天坐着不动了……”

少年边说话,边开始吃东西——军用压缩饼干,说实话,虽说考虑到方便军人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能安静地食用,这些东西的硬度最近倒是降下来了,颇有些松软可口的意思,以至于市面上常年供销,让一些特殊工种的工作人员也能常备,但毕竟这还是用来快速补充人体必需卡路里的玩意,为了能最大限度地充饥,它的密度仍旧能和大理石较量。

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当然是既不文明、且不礼貌,不过少年的情况却实在情有可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在说着很严肃、很严重的话题,听着少年那夹杂着乱七八糟成语的标准普通话,曹少卿却总有种哭笑不得的冲动,一时间也是憋得好生辛苦。

而周盛德却无视了所有除自己所需要的关键词之外的废话,直接抓住了重点。

“嗯,明明营养摄取很充分,但是只要随便运动运动,立即就会觉得饿么?单纯的胃酸分泌过多可达不到这种程度,是消化酶分泌异常吧……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哦。”

他的表情诚挚而充满关怀,并没有一丝多余的味道在里面。

“早去看过啦……咔擦咔擦……哼!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说‘您的身体非常健康’之类的,简直‘草菅人命’,问题那么明显却查不出来,根本是‘名副其实’……咕噜……保姆也只会说什么‘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吃得多一点不算什么’,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吃的只是多一点而已啦!每天这么‘暴殄天物’,身体怎么可能长得起来!……咔擦咔擦……”

少年却越说越激愤,到后来忍不住站起来,和演说一样挥舞着双手,不过刚站起来就惊觉不对,赶紧又端端正正坐回凳子上,和仓鼠一样使劲嚼起了压缩饼干。

像他这样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无怪乎身体消瘦到这种程度。

“唔,原来如此……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认识个医术很好的大夫……”

“巫婆神汉的把戏!哼,少爷的身体,还用不着你们这些赤脚来操心!”

周盛德眸中奇光一闪,原已正打算切入正题,然而突然之间,一个粗暴、沙哑、怒气冲冲的的女声猛地打断了他的说辞,诊所的大门也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像是被一头大象撞击一样,整块门板连着周围一圈儿混凝土一起被扯了下来,然后像是一块酥糖饼干一样,被撞开门的那个女人抓在手里,以杀人的气势狠狠地朝着周盛德的后脑勺抡了过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无聊的网民们在调侃别人的时候,将一些个性豪迈、不拘小节的女性称呼为“女汉子”——当然,与此相关,哗众取宠,故意迎合潮流的新闻也从来不少。

然而此刻曹少卿觉得,不论是哪则新闻里的女性,不管是肌肉结实的健身教练也好,略显肥胖、姿色一般的职场女性也罢,和眼前这条人形女暴龙一比,通通都能算是怀春少女!

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倒三角眼瞪得铜铃也似,蚕一般的粗眉随着面部肌肉的膨胀不住抖动,从那蒜头般的扁鼻里,如同汽笛一样嘭嘭地朝外喷出一股股白雾般的气浪,不算短的头发此刻冲冠也似根根倒竖,何以那张龇着尖锐犬牙的阔嘴,活似是修罗恶鬼一般。

而比这张怒发冲冠的夜叉鬼脸更可怖的,却是她的身板。

这个女人的骨架、体格,都俨然不逊色于当日失去理智,在城管处里大闹了一场的李鑫!从她那探出短袖外的双手上那正如蛇般灵活地忽升忽降,膨胀收缩的爆炸性肌肉来看,这女人简直就像是一条剥了皮的狮子!不,不只是四肢而已,这女人从头脸到躯干,全身上下都是那种顶级掠食者般盘虬、扭曲,只为了扑杀猎物而存在的饱满肌肉……

但比长相、体格都更可怖的,却是她那毫无慈悲,野兽一般的杀心。

看她抡动门板这一击的范围之大,不只是周盛德、曹少卿、胡医生,就连被她称呼为“少爷”,正毫无防备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竟然也被包括在其中!如果这里全部都是一般人的话,毫无疑问,眨眼之间,就会在她恐龙般的怪力下变成四堆肉酱!这哪里是什么担心雇主的保镖或是家仆,而是一头随时会把任何人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牙尖爪利的霸王龙!

才恢复一点应有活力的少年一时间早已吓呆了,也不知道是滚还是是滑,手舞足蹈地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仿佛整个人都瘫软了一样。

不过可惜得很,在她攻击的目标里,有两个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来势汹汹,仿佛眼前就是根铁棒,都能一下敲断的门板,轻而易举就被一只遮在宽袍大袖下面的右手抓住了,这厚重结实的大门,仿佛一瞬间变得轻薄柔弱,成了一张连蚂蚁都压不死的草纸——不见如何动作,周盛德已转过身来,悠然自得将这女人的攻势止住。只是轻轻一拈,女人就好像变成了在奋力推一座高不见顶的巍峨山峰一样,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不过其实就算他不伸手拿住门板,女人也已经无法再向前一步了。

几乎就在大门被砸破的一瞬间,曹少卿也已经惊觉,左手使了个巧劲,一掌把胡医生推得跌出去十七八步,身影随之一晃,右手食、中指弯曲如钩,迎着狂怒的女人扑去。门板被周盛德拿住的瞬间,他两根钩子般的手指,离女人的两颗眼珠也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