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就算是如此胆大包天的城管们，也还没有作死到敢在周盛德面前刷“你也上来啦”、“流行嘛”、“别出声使劲撞”、“舒坦”、“这楼板真惨”之类的弹幕，所以折腾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一个个像拔萝卜一样从楼板里把自己拔了出来——当然，某个不要命的话唠，由于吐槽欲过于强盛，嘴欠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我目前不能自拔。”而吃了周盛德一记更凶悍的升龙拳，整个上半身都穿到了上面一层楼板里，只能安静地做一会儿胡萝卜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这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公知，对于我们而言，有什么用处吗？”
等一干围观群众们三三两两散去之后，曹少卿才一脸疑惑地发问。
的确，谭浩拖出来的这些资料很详实。甚至有些事情的发生时间都能精确到分，参照这些资料，能让韦霞的形象真正在看的人脑海中变得活灵活现——然而对于已经真正见过其人的曹少卿、周盛德来讲，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毕竟不管是她的哈外、她的两面三刀，还是其蛮不讲理的个性亦或者作为老师的不合格，早在那次见面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或许艾尔蒙德的资料会更有帮助，然而这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调查的。
“我说……你该不会整整一路，都没有把这个道理想通吧？！”
周盛德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与其说他是真的出乎预料、情不自禁，倒不如说这家伙根本是早有预谋，故意在此时进行夸张的演出——那夸张到就像是在脸上戴了张面具般的表情，根本就是在自我炫耀，以及对他人进行嘲讽而已，哪里有一点所谓的高人风范。
——然而曹少卿就是没有能够想通，于是只能把这个嘲讽结结实实地全部吃下肚去。
他现在算是理解侦探小说、本格推理漫画里，辛辛苦苦满地搜查，找出各种证据，却因为推理能力太差，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名侦探们“真相只有一个”的警官们那冲天的怨念了。
【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
“就和我说过的一样，她的表演，实在太过了一点。对，她的确是个哈外一族，并且甚至或许还因此而骄傲。然而这年头，谁都知道公知的日子并不好混，能混成大V，拥有一群替自己摇旗呐喊的脑残粉的，已经根本没有了，最多只能雇佣点水军无意义地刷刷屏。稍微混出点名声，也绝不会万人拥簇，只会被嘲讽唾弃教做人。在这个连上网都是绝对实名制，一言一行都必须要为自己负法律责任的年代，当个所谓公知，其实根本就别想大声喊出来。”
——这倒确实是实话，在那极少量的公知里，绝大部分就算不是惶惶不可终日，也绝对是夹着尾巴做人。然而特例总是有的，曹少卿觉得，光是这个理由，还真的没多大说服力。
“万一她就是个特例呢？你看，她本来就很鲁莽，而且也足够冲动——”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很遗憾……我至少可以肯定，她的智商比你高多了。否则，她也不可能那么自然地，在那个赶来的中年人面前，玩上一出变脸，以及狗仗人势……哼！表演得这么纯熟自然，反而露出了更大的破绽——如此圆滑的人，怎么会一时鲁莽冲动呢？”
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然而曹少卿依旧觉得是歪理——
心理学方面，真是无论是谁、怎样权威，都不敢说能准确预料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反应。
万一这个人其实就是在这方面特别执着呢？万一这个人就是在那一瞬间因为什么原因脑袋一热呢？多少闻名遐迩的大人物，就是因为脑袋一热，做出了看来只有喝恒河水喝坏了脑子的人才能干得出的神油决定？更别说是这种摆明了会经常脑子一热的小人物了……
事实上，哪怕此刻周盛德搬出“性格真的那么鲁莽冲动的人，不可能练成像她一样厉害的功夫”，或者“我刚刚很注意她的心跳，确实是在演戏撒谎”之类的理由来，也根本不可能说服曹少卿——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指不定曹少卿还觉得他是钻了牛角尖呢。
虽然其实曹少卿的思维，这时候也一样是在钻相反的另一个牛角尖罢了。
“特例总是有的，就这么草率地断定她在隐瞒着什么东西……未免也太……”
不过周盛德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又一次挂出一张夸张无比的无奈表情叹了口气——里面充斥着“哎，我都说到这一步了，你却还是理解不了，智商低真是没药救”、“数学老师死得早，逻辑推理没人教”、“你这可怜娃真的有看过法治在线吗？”等等不明讯息——然后箕张右手五指，像是拍一柄蒲扇似的啪叽一下拍在脸上，漏着嘴角挂上一副“这扶不起的阿斗喔，真是浪费唇舌啊”、“烂泥糊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粪墙不可刷也”的生动神色。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把颜艺技能点满的？他不是只会装逼的吗？！】
“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合理性，这不就是个疑点么？眼下种种情况千头万绪，究竟是不是一个案件，能不能从里面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都还有待商榷，你还讲什么人道主义精神？给我好好调查就是了！我这个查资料的人都还没嫌烦，你个跑龙套的居然还——”
一边的谭浩一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边没好气地呛了曹少卿一句。
周盛德把右手的手掌张得更开了一些，从指缝里漏出了悲天悯人的眼神，将谭浩也扩展进了自己的鄙视范围，然后装模作样地用宽宏的语气长叹了口气：“算了，不知者不罪。”
——显然这货还有几种新的装逼姿势没有使出来，所以连帮他说话的谭浩也中枪了。
心高气傲的程序员显然也被这句话气得噎到了，呸了一声再不说话，只顾埋头敲键盘。
PS:暂停容我学个颜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