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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吞食天地

毫无疑问,这个半路杀出的神明,本质上和“邪神”是同一种东西。

哪怕祂们的气质,一个混沌又混噩,一个神秘又做作,差不可以道理计,但从“人类”的视角来看,这两只地外生命体,全都是那种视别物如草芥,只为自己高兴,就可以将一整个种族屠戮殆尽的大魔王!

与残暴或疯狂无关,仅仅是因为祂们,高“人”一等罢了。

人会在意那些被豢养、被猎杀、被烹食、被“保护”、被“疼爱”的动物们,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吗?

当然不会。

怜悯、冷酷、抗拒、亲近、愤怒、喜爱、憎恨……所有一切的情绪,都只会针对和自己近似的存在,零落(强加)到其余生物头上的,仅仅是这些反应中,最微不足道的余晖罢了。

所以,神也毋庸置疑的,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生活在一颗不起眼的行星表面,与尘埃灰土无异的直立猿猴们,脑子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或许有些强大的猿猴,能靠着自己“保护动物”的尊贵身份,伤及手无寸铁且投鼠忌器的落单人类,但那又如何呢?

猴子,终归也不过只是猴子。

一旦人类觉得它们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存,那么“猿猴”这个种族,甚至一些和它们长得差不多,可能具备着同等潜质的“亲戚”,通通都会在弹指之间,遭到族灭!

而现在,似乎就是这个名为“迷失者”的神祇所认定,该清理一下胆敢朝自己龇牙咧嘴、咆哮挥拳的“猴子”们的时刻了。

咝咝咝,咝咝咝、咝咝咝。

类似于蟒科爬行动物于地面缓缓游弋时,鳞片摩擦土石草叶发出的动静,渐渐响亮了起来。

即使是现存爬行纲生物中体型最巨大的亚马逊森蚺,在这惊天动地的声响对比下,简直都成了“蹑手蹑脚”的代言人。只怕,要将整个星球上所有的蟒蛇齐聚,才能模拟出如此恢宏的“爬行”吧?

先前很是让曹少卿焦头烂额了一会儿的“铜金粉”,在这巨声的指挥下越发活络了起来。一粒粒嗡嗡嗡不断震动着,“拖曳”起在刚才那阵侵略中控制住的物体,沿着某种轨迹蜿蜒,向特定的方向奔走。

——闪闪星辉汇涓成河,豁然盘山绕海,化作一条皮肉鳞甲俱全,却生了复数头颅,视不能全其首尾的庞然巨蟒!

仅仅是抬起“脖子”,巨蟒的头颅,便深深埋入了云层。别无眼睑遮挡的瞳孔,在水汽烟霾的黑暗中熠熠生辉,宛如是提前升上树梢的月亮。当它张口“呼吸”时,从那巨可吞鲸的血盆里喷吐出的空气,甚至能令遥远地面上数吨重的巨石,如玩具样翻滚。

其利齿,如摩天楼之长;其鳞甲,有驱逐舰之坚!

“蛇”扭身,则山崩、“蛇”甩尾,则屋裂。在空中盘曲,则天风鼓舞;在地面爬行,则龙蛇起陆!

“哼哼哼哈哈哈……有意思!即使是这种从‘归墟海眼’坠落的边荒星球上,居然也还是有着太古洪荒凶兽活动的痕迹!虽然只不过是会被虫豸咬死的蚯蚓,但作为下饭的土特产,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神的声音,依旧是缥缈不真,但伴随着巨蛇的蠕动轰响,却简直能令人毛骨悚然!

“八岐大蛇!?那怪物不是在两千二百年前,就已经被……切!口舌院那个废物!”

突然爆发的震撼,让显然知道点什么内情的山本左右卫门陷入了一时的迷茫中,原本高高抬起、直指向“巡游者”的横刀,也不由得摇晃了几下,似乎已开始犹豫,到底要朝向那边斩落才好。

“快拦住祂!之后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都配合,快——”

邪神的惊惧,确实通过语言传递了出来。

然而这会儿大发神威的“迷失者”,显然是并不打算给这个“猎物”拿自身情报去交换一线生机的机会——即使祂并不认为自己会因为情报的泄露而陷入不利——半空中,闪闪发光的“巨蟒”蓦然竖起脖颈,发出了铜钟大吕样的轰鸣。

相比于先前射日弓落、天崩地裂的震撼,这点响声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但随着声波的传递,却有股令人目盲、耳鸣、鼻酸、舌苦、身痒、意乱,乃至六识皆闭的怪异“感受”,无视了在场所有未阻断听觉之人的神念防御袭到!

以声波为载体发动神念攻势的打法,其实也算不上多罕见,对身经百战的炼神返虚高手而言,甚至可以说过份单调了。但要命的是,“恰恰好”在这吼声袭来的同时,艾米莉亚与山本左右卫门,都因为邪神刚刚那一瞬间的态度松动,而产生了一刹那的犹豫。

是为了多了解点关于后面这个“迷失者”的情报,而暂时放邪神一马,甚至出手相助加以保全呢?还是为了防止“迷失者”通过吞食“巡游者”进一步变强,而抢先一步动手,来个釜底抽薪呢?

——诱导他人在种种不同的选择前丧失判断力,正是“迷失者”的力量之一。

在祂的干扰下,明明平日里都算得上杀伐果断的强者们,却莫名其妙陷入了短暂的选择困难中,情不自禁停顿了半秒!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八岐大蛇”已就地打了个滚,闪烁着金属色光芒的巨尾,以开山裂地之势重重下劈。

所幸的是,即使没有主人的持续加固,如尼符文所构造出的“兰格维囚笼”,也仍是坚硬到超乎想象。

承受强烈冲击的同时,原本恒定不动的巨岩内侧,骤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仿反应式装甲的构造,自发喷薄出了滚烫的熔浆与蒸汽,结结实实顶下了巨蛇那足以翻江倒海的抽击。

——或许艾米莉亚本人的力量,比困锁芬里尔的阿斯嘉德众神还大有不如,但看来,这条被异星神凭空创造的八岐大蛇,也远远及不上原版扶桑神话中,那能逼到地震与海啸化身的须佐之男要施展阴谋诡计来应对的怪物!

不幸的是,囚笼的坚固,并没有替囚犯争取到一线生机——“巡游者”终究还是未能因此而逃过一劫。

根本无需“八岐大蛇”的捕捉,刚刚也不过是猝不及防,在艾米莉亚的“糊脸”动作中沾染了星点粉末的邪神,这会儿已毫无还手之力的,着那不知何时渗透进“囚笼中”的海量星辉团团包裹,变成了一块任人揉捏的橡皮泥,甚至连更多求饶的语句都不及讲出,就被生生卷成桶状,“一口”闷入了蛇腹!

【切,故意做成蛇的样子,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原型”的运作模式吗?配合上那个莫名其妙让人脑子抽风的技巧,倒确实有点难缠……一时反应不及,还真给它钻了个空子。

不过算了,反正那个“巡游者”,也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投降,把我们想知道的情报都一五一十吐出来,还不如先让它们玩玩狗咬狗的把戏,在实战中暴露出更多底细呢!】

主意打定,艾米莉亚也就再不去管邪神死活,手上符印结转,自“Hagal”至“Sigel”,经“Eolh”抵“Ansur”,誓要战胜未知困境,守护住自身的智慧与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