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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政治正确

艾萨克爵士那看似自谦,实则又蕴含着无限自负的宣言,一时让场面很多出来一些“文明消灭野蛮”、“发展战胜固步自封”的“内涵”来,颇是让某些围观群众,产生了扬眉吐气的自豪感。

不过……在有些不学无术还没心没肺的“山顶洞人”看来嘛……

“满满都是程序猿内讧,C语言大战JAVA的即视感啊!

啊,不对不对。这个比喻的偏差似乎还是有点大了,考虑他们彼此间学历差距的话,更贴切的形容应该是……哥德巴赫猜想嘲讽四则运算?”

啪,旁边的曹少卿猛一巴掌盖住了自己的五官,竭尽全力,装出了不认识某位人来疯的样子。

虽然……在心底偷偷联想过后,他也情不自禁产生了一种“这比喻得还挺形象”的赞同感,但果然,果然还是无法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么羞耻的比喻大大方方说出口啊!

——半空中,在那位“哥德巴赫猜想”张开的手掌间,揭示了宇宙非静态、恒常唯运动,蕴含有莫大威德力的引力场方程模糊了一下。原本辉光最盛的宇宙常数,突然浮凸起来,膨胀、红移,离析为一条条求证、解读的算式,又在艾萨克的驱使下,爆作五颜六色的光束,朝四周激射出去。

“那种恶劣的玩笑就暂且搁置吧。等事件完全结束之后,你要是还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陪你聊个三天三夜。不过现在,请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

相较之下,怎么说也算是一方大豪的山本左右卫门就正经多了,哪怕在赤已经打过包票的前提下,他也依旧不肯放松警惕,仍是攥紧横刀,飞速开动脑筋分析着眼前局势,试图筹划出足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一种超展开的谋略:

“照之前的判断,包括‘巡游者’的形迹和‘迷失者’的召唤,应该都是赛恩斯结社计划中的部分环节。考虑那群学术疯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因素……现在这老头居然会主动站出来收拾首尾,是否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唰,仿佛振动起抽打陀螺的柳鞭,艾萨克爵士伸展手臂,调校了飞散出去的光束,如同串糖葫芦似的,将它们接触到的其他公式,尽数串联成一体。原本还予人一些不安全离散感的“文明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密合起来。一个个字符严丝合缝彼此扣紧,笼成一方严严实实的囚屋,四大基本力一齐爆发,万钧重压,直将“迷失者”也闭锁在内!

“意即……若不尽快出手阻止的话,很可能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闹出了如此夸张事端之后,还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出来‘名利双收’,超额达成预定目标喽?”

艾米莉亚瞟了山本一眼,顺着他的话端接将下去。只是,虽然她也未曾停下以全身勾画如尼符印编织术式的动作,战意却已经收敛大半。似乎失去了继续蹚浑水的兴趣:

“不过恕我直言,现在无论你再想做什么,都只能说已经太迟了!

从那两个带着明显恶意,能力又足以毁城灭国的怪物,侵入到八咫乌结界内侧的一瞬间起,你们所能做的选择,就只剩下了将它们击退——这是执政者、掌权者所应尽的义务。

但显然,你们失职了。非但没能击败敌人,还让它们在本土、在首都大闹到了天翻地覆,根本掩饰不下去的程度,直接导致了人民的伤亡惨重!

自那开始,赛恩斯那伙人的阴谋,就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阳谋!

哪怕明知道这些事情是他们在背后牵线搭桥鼓捣出来的,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供指摘的前提下,扶桑当局也再没有立场去拒绝他们此刻伸出的援手,而只能感恩戴德!

须知……兄弟阋墙外御其侮才是政治正确;攘外必先安内,则已经是被历史证明过,行不通的歧路,谁走,谁臭!”

身为斯克尔姆斯利一族的纯血后人,艾米莉亚可算是没事找事、狗拿耗子的大行家。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清楚,哪些浑水趟着有趣又有利、哪些就只能溅出带腥气的泥点子,叫人吃不着羊肉反惹一身骚。

丝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这位抓准时机跳到大庭广众之下“做好人”的艾萨克爵士,就是那么条满身骚气的臭水沟。

占据了政治正确立场的前提下,哪怕只是略施恩惠,别人都不得不三拜九叩感恩戴德。何况他现在确实是冒着极大风险,在“为着他国人民的安全”(虽然在了解内情的人看来,这明显只是顺带),与前所未见的强敌交战?

谁要是敢不开眼,在这时候跳出来逆势而动——别说都不斗得过天上那俩牲口,地上那群活到现在的高手们,也绝不可能放过!

等到了事后,扶桑政府即便再得知真相,甚至经过调查掌握到了部分证据,官面文章上,也是能、且只能用八抬大轿,礼送赛恩斯结社的“国际友人”们出境的。甚至日后,在正式的文献记录里,他们都不能以任何形式的言辞,质疑这些“大爷”们有一星半点的不纯动机!(虽然以扶桑政治家的节操,到底有没有篡改历史记录的胆子还真不好说……)

“嗯那,你说的没错。”

山本左右卫门点点头,赞成了艾米莉亚的看法。

但同时,他仍是旗帜鲜明地表态,自己要琢磨手段,给艾萨克爵士的如意算盘添点堵:

“所以我不会去干什么‘宁与友邦’的蠢事,而只是想捋一捋他们的动机和作案手段罢了——哪怕只是多掌握上一丁点的情报,说不定,之后的局势也会大为不同。”

“动机么……”

雪中送炭强人所难,锦上添花却很容易,既然山本左右卫门并不是想刁难自己,艾米莉亚也不吝于搭一把手:

“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答案其实也不难猜测。一个人最想得到什么样的利益,看他在面对什么的时候最愿意出力,也就一清二楚了——”

很显然,最开始时候一副自扫门前雪德性,甚至可能还背地里使阴招绊住了佐佐木经十郎的手脚来推波助澜,任由“巡游者”将东京搞成一团糟的艾萨克爵士,是在“迷失者”出现之后,才突然变得干劲满满。

甚至,从口无遮拦的“迷失者”刚才大放厥词时透露出的信息(不知道是谁召唤了祂)来看,很可能,赛恩斯结社与祂的出现也不无关系?

“扶桑本地的政要与修士,想要的是和平和谐,所以你们从头到尾,都是出力最大、牺牲最多,关键时刻顶得最不顾性命的,啊,诺恩那种满脑子自我牺牲精神的国际主义者除外;

外来过客,最主要的目的当然是保住身家性命、财产安全。所以大部分人在局势稳定一些之后,就很难再升起冲锋陷阵的念头,更多在隔岸观火;

赛恩斯的科学家,显然不可能是诺恩那种愿为公理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活雷锋,愿行动必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而干劲强到甚至不惜赤膊上阵的程度,则证明这份利益,诱人到让他们恨不能当场吞下去的程度——对连性命都已经不放在心上的正宗疯狂科学家而言,还有什么利益,会比第一手的科研素材,更来得打动人心呢?

至于说让外星生物大开杀戒、将一切都夷为平地的社会学实验,并不符合赛恩斯结社根本利益的可能……嘿,以那群家伙懒得做人的个性,恐怕也不会在‘赤’这种明显有收拾局势能力的高手在场时,主动上前吸引火力。

综上所述,他们的所求已经很明显了——必然是某种,必须在击倒‘迷失者’后,方能收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