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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

将如此珍贵的贷舆投入下界,当然不可能是无偿的。

宇宙茫茫,愿将一腔热血投入到助人为乐这个无底洞中去的组织或许会有,但绝不是鬼斧神工山!

在嗜好投机的修士而言,投放贷舆这种行为,和普通天使投资人出借低息贷款,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凡人所求者,无非金银财币之流“阿堵物”,修士们出借法宝机缘,想得到的却是功德果报。

如将大千世界比作人体,汐淤地,便是气血不畅、毒秽郁结之所。就好像人类患上结石病、肿瘤症般,汐淤一起,供养一方天地的“养分”(也就是修士们口中所谓的灵气)无法正常流通,大块肌体组织相继坏死,自然就影响到了世界的健康。

清理汐淤,正如是疏通天地之结。非但能得“患者”本人,也即世界意志的感激(医药费),功德气运回馈;操作好点,甚至还能享受这一方天地中,所有明理、求道生灵的感谢(也即善报)。

对鬼斧神工山来讲,最理想的情况,自然是下界修士,几经波折得到了岱舆山,了解到事实真相,以大毅大勇清理了此方汐淤地。即使到时,他们不愿将用顺手的岱舆归还,清理过程中对法宝进行的种种运用、测试数据,以及必然能分润到的功德,也能确保自己稳赚不赔、钵满盆溢!

而克莱斯特,原先打的无非也就是类似主意。

现如今,清理汐淤的好处已不可得,将岱舆山本身也轻易放弃,就显得殊为不智。

但“救世主”这样选择,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这个么,或许就和那几方势力之间,所结约定的具体内容有关了。

虽然当初的真实情况,已难再追溯,但通过试探,至少可以确认,他们一不是想在这里做什么悖逆人性的法术实验,二不是对此界生灵,有着特殊想法。而仅仅是如家长看守摇篮般,保护着汐淤本身不为外界突发的灾变、心怀不轨的歹徒破坏而已。

猛兽想打破摇篮,拿里面的婴儿充饥,肯定会被发怒的‘家长’,剥皮抽筋,下锅炖煮,但婴儿自己长大了,想从摇篮里出来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他们还能始终阻拦不放不成?

所以这清理汐淤的工程,不管是谁人插手,都难免会开罪到几方势力。唯独由此界修士自择,不会留下话柄。

鬼斧神工山显然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趁势投机。偏那几方势力彼此间虽有默契,却约束不到并不从属于自己的散修——所以,纵然师傅我进入此方世界前,几乎已公开表明了来意,他们也只能夸大难度,善言劝解。而不是立即翻脸,将我拿下。

当然了,那也是有底线的克制。若是做到太过,像动用直接损折时空活性的‘虚数剥离’手段,就肯定要被视为对他们的挑衅,必须严正警告了。”

“原来如此……在被打的边缘金鸡独立,以此疯狂试探底线么?

试探出来之后,就赖下屁股墩儿不走的作风,倒是和师傅你有点相似。不过,显然人家的眼力劲儿要更胜一筹,不愧是积年的投机分子啊!

对了师傅,我还有个问题啊:虽然这买卖本身稳赚不赔,但投资回收周期,是不是有点太长了?炒股的时候抄底,还有可能被趁势套牢,整上天台。他们一群投机党,哪来的这天大气性,敢学莽夫散户梭哈?

莫非……那个‘三十三天道祖、花果山猴王、光明会救主俱都是出自此界’的传闻,当真可信度极高,值得他们为了讨好大人物,倾家荡产?”

——即使在大千世界公认有钱的第一大军火商鬼斧神工山而言,岱舆山(剑冢)这等规模的法宝,也是要耗尽多年来积攒下的家底,才能打造出一座。即使要将其投入到稳赚不赔的买卖中去,也必然会考虑收益周期问题。如果修为厉害、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的上界修士中没有人敢蹚浑水,要让下界“土著”慢慢摸索的话,显然也不是特别合算。

认为他们在执行“政治任务”,相对而言就合理不少。

但克莱斯特,只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道听途说、无稽之谈。

前不久我已经仔细勘察过了,就连维持此方世界生命存在的总能源恒星,都没有那几个老不死的寿命长,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发祥地。

虽然从一些民族的神话故事传承来看,或许确实有几名大神通者,在此方世界留下过足迹。但那顶破天,也不过是传承道统的程度。

——不,这样说都嫌太过了,很可能只是此界的原生修士,偶然灵犀一闪,触及到了宇宙之外,那些大神通者留下的痕迹,以此为根基,摸索、想象,创造了一些与之相关的法术而已。

要说鬼斧神工山修士,会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竭尽身家去讨好一些很可能早已太上忘情的古修士……嘿,打死我都不信!至于他们梭哈的动机,虽然只是猜测,不过我有点头绪。这些家伙,或许比你、甚至比我,都要精明得多。”

“难得,师傅居然会有自愧不如的时候?

不过恕徒儿愚钝,当真参不透此间奥妙,只能问师傅一句,‘何以见得?’了。”

“孩子在什么年纪里,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会达到顶峰?

只能躺在摇篮中,听父母转述书上故事的年龄吗?

还是四肢健全,已经拥有了保全自身、探索未知的健康体魄之时?

都不是。是半大不大、对一切的认知都还模糊,一无自知之明、二无识人之慧的年纪!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约就是这么个道理。

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就敢绚烂;给他们一点阳光、他们就敢灿烂——如果你给他们一件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你猜会发生什么?

这些日子里,我们所遇到过的,对贷舆山感兴趣的势力,又有几多?

即便是那个在洪荒原界,也能算得上一方豪强地头蛇的城管处,都百般绸缪,想从这份‘大礼包’内外,撰取足够的好处,更别说那些本就不明天数,什么都敢做的‘傻孩子’了!

他们当然会想要瓜分贷舆、他们当然会对贷舆山背后的秘密趋之若鹜,更进一步,当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被困在围墙中,只能吃大人咀嚼过的剩饭剩菜、炮制后的汤汤水水之时,理所当然,就会想要‘越狱’。

即使他们尚还稚嫩,没有几人能承受住汐淤脱困时,灵气漫灌而下的‘山洪’——但你认为,那些有能为活下来的人里,又有几个,会为他人的存续考虑?

人虽是从猴子进化而来,但若要吃猴脑才能维生,又真有几个人,会伤春悲秋,替自己的‘近亲’悲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