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瑜整个人都怔住了。
席归芜快要结冰的神情忽然就像是被身后灼热的火光融化了，柔和下来。
她慢慢地弯下腰，萧仲瑜感觉唇上压上了一抹柔软的温度，可是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无暇为这一吻反应又或者震惊。
席归芜的唇擦过他的唇，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清冽中又带了点微不可察的慵懒，与平时的席归芜不太一样。
她说，“记住了，别让你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伤害到你。”
话音落，眼前的人忽然消散开来，连带着她的声音，蒸发在火光里，只留下站在她身后的机甲抵挡着外面的热浪。
不……
萧仲瑜无声地动了动唇，却连说话的力气都骤然失去了。
他无力地靠坐在那里。
萧仲瑜能感觉到周围一片灼热，却堪堪在他的忍受范围内。
虫后那块地方的爆炸到这里经历过层层防护格挡缓冲，力量小了一些。
手上的保护手环发着光芒，证明着它正在运行，将能融化人高温隔离在外。
高温迸发得快，却也消失得快，席归芜不知道做了什么，这么厉害的爆炸，却没有留下什么不良的后果。
周围乱糟糟的，一群人往里面冲去，试图寻找虫后的身影。
萧仲瑜彷佛没有听见周遭的混乱，手试图抓握着什么，奈何空空如也。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连躯体都没有留下来。
萧仲瑜就那么怔怔地坐在那里。
他知道他不舍得她，可他没想到过失去她的感觉会那么让人害怕——即使他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她。
可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再也见不到这样一个人，巨大的空妄感便包裹住他，让他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
世上再无席归芜。
虫族们冲进虫后所在的地方，只见到了虫后焦黑的躯体更别说胎儿了。
至于其他人……
虫后有两个保护手环都成了这个样子，其他人更是只留下了一摊无机物，失散在气流里。
虫族多久没有遇见过这么惨烈的事情了？
虫后所在的地方被毁了个彻底。
虫族的王脸色铁青，下了命令，“搜！都给我好好地搜！给我把所有的人族都搜出来！”
不把这些人族都搜出来，简直难解他心头之恨！
萧仲瑜还坐靠在那儿没有缓过神来，机甲无声地站着手机在他身边，身上却也已经残破不堪，它的手臂上是席归芜的名字和编号。
席归芜安排的人慢一步来到，想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都红了。
可他们不能任性。
想到席归芜的命令，他们冲过去架起萧仲瑜就要走，可是席归芜的机甲开启了自动模式，不认除了萧仲瑜以外的任何人，死死地守着他。
一群人对视一眼。
那机甲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蹲下来，圈住席归芜又拎上几个人，飞速地飞走了。
没有主人操纵的机甲并不稳定，可是也没有从半空中就那么摔下来。
几人不知道机甲要带他们去哪里，一时间茫然极了。
直到他们被放下了，打量着四周的标记，才恍然发现这其实是奥来帝国的军舰。
不过……奥来帝国的军舰？
所以席归芜原来早就安排好了退路，都让奥来帝国的人在这一天等在这里了吗？
一群人一时之间悲喜交加，感情复杂极了。
萧仲瑜感受不到喜。
他表情有些麻木地看着几个状态复杂的人，回头去看那架机甲。
就见那机甲无声地站在那里，浑身滋滋地冒着电光，随后轰然倒塌，惊了其他人一下。
萧仲瑜面无表情地推开一步，感情没有丝毫波动地看了那机甲一眼——高度损伤的情况下强行驱动使它彻底废掉了。
萧仲瑜转身离开了。
没留下，什么也没留下……
既然连躯体也没留下，又何必留着什么东西呢？
萧仲瑜恍忽地晃了晃身体，又勉强稳住，一步步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
席归芜做的事情在恢复了冷静的萧仲瑜的陈述下被传回了奥来帝国，又传扬得大多数人类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人人都在称颂英雄；一时之间，人人都在为光哀悼。
萧仲瑜对此漠然极了。
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活在别人心里这种鬼话。
人都不在了，谁管你心里想什么呢？管的着吗？
恢复冷静的萧仲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每天都静静的，看不出他想干什么，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甚至没有用基因还原剂还原他身上的虫族基因，看起来对此并不在意，也不关心。
“可能仲瑜公子只是喜欢这种身体比较好的感觉？”有人怀疑。
当然不是。
萧仲瑜静静地来到舱边，忽然之间当着所有人的面踏了出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萧仲瑜身上穿着防护服，可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不适。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即使前方什么也没有。
他不恢复自己的基因不是为了健康，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席归芜留下了一纸功名利禄，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连她那么喜欢的机甲也是。
既然这样，他也不该留着才是。
毕竟……
萧仲瑜想起那个不轻不重，若有似无的吻。
她应该不讨厌他吧，也许……还有几分喜欢。
萧仲嘴角带起笑容。
他想起女孩子的话：记住了，别让你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伤害到你。
自己以外，他不是任何人。
萧仲瑜微笑着。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没有用救了他这件事情强求他什么，那么他自然自然不会再逼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呆着。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浪费和糟蹋。
她用命换来的命，他却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会的吧……
他想，她不会的。
她眼里的光，已经告诉他，她在等他。
……
虫族丢失了虫后，星际人类失去了光和信仰。
两个种族的局势在这次之后重新平衡了起来。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
只除了少了两个很重要的人。
－－－－－－题外话－－－－－－
下个位面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