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以前也读过张爱玲的书，但不多，他觉得张爱丽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意，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所以他不是很喜欢。
但是有两段话是他印象深刻的，一是红玫瑰与白玫瑰，二就是桃花扇。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把桃花扇，从一无所有到姹紫嫣红。
唐沐冉觉得鼻子酸酸的，那她忍着，无比强势的问：“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她的口气好像一个在质问大人的孩子，无理取闹却又合情合理，江宁一时之间愣住了，好半伙儿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江宁，不是江渠。
所以，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不是朋友啊。
是依赖，对喜欢的人的依赖。
他拿着书的手僵在半空中，收回去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只能笑笑。
“你还笑。”他不笑还好，一笑唐沐冉就觉得更委屈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来的盛大？”
她举起手，手腕上还系着江宁送她去高考那天送她的小锦鲤。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宁在心里说。
唐沐冉突然间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胸前。
“大叔，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唐沐冉的小脑袋一抖一抖，江宁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泣。
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
“什么时候来盛大的？”唐沐冉抬起头，她没有哭，但是眼眶红红的。
“两个月了。”江宁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
唐沐冉松开他：“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要离职了。”江宁说道。“去……别的地方。”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一个理由，虽然笼统了些，也不是很具有说服力，但是最保险的一个。以唐沐冉的精明，自己撒的谎越多她看穿自己的机会也就越多。
“去哪？”
“别的城市。”江宁笑着说。“反正，不是在柳市。”
“为什么？”
“因为世界很大。”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宽慰一个孩子。“别问那么多了，真的，好好读书，如果有机会，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不能告诉唐沐冉自己的身份，虽然现在吕齐光的线索暂时断了，可他还得用江渠这个身份继续在盛大待下去，在柳市待下去，等待时机发动二次勘察，看能不能寻找到新的线索。
江宁这个身份被太多人盯着，告诉了她就会把她牵扯进来，即便唐沐冉身后有唐家，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唐沐冉说。
“我知道。”江宁笑了。“长大了，确实长大了，看出来了。”
唐沐冉确实变了很多，在他作为江渠跟她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看见一个孩子的蜕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唐沐冉变化那么大他有些心疼。
“你怎么回柳市了？”江宁问。
“回来念大学啊。”
“你爸能愿意？”
“我跟他签了协议。”唐沐冉撇了撇嘴。“不许对外宣称唐家大小姐的身份，遇到事情不能寻求唐家的帮助，每个月只有一万块钱……”
江宁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每个月一万块钱还嫌少了？
不过以唐家的地位跟财力，一万块在她眼里，确实也只是零花钱。
“回去吧。”
“什么？”
“我说，回去吧。”江宁望着她。“回去你父母身边，去国外，或者去大城市，燕京，明珠……这些地方更适合你。”
“大叔，你有没有搞错？”唐沐冉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江宁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曾经他以为作为江渠，他能够平静客观的对待跟唐沐冉有关的每一件事……但是现在看来，他做不到。只要唐沐冉出了事，他都会下意识的去保护，去替她伸冤，去帮她解决，去做以江宁的身份才能做的事情。
就像付温柔说的那样，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他不知道如果唐沐冉真的离开自己会怎么样，但是留在柳市，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我在盛大还遇见了一个跟你很像很像的人，声音，身高……我差点以为他就是你。”唐沐冉像个孩子一样喋喋不休。“我还试探他，还当着他的面说我喜欢你，我当时想如果他是你，肯定会忍不住上来抱住我的吧。”
江宁当时没有这样的感受，但是那天唐沐冉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确实被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难以平复的那种。
“大叔，你别走好不好，留在盛大，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唐沐冉恳求着说。
江宁叹了口气，他在努力克制自己。
他心软，禁不起求，更何况对象还是唐沐冉。
“你把《白玫瑰与红玫瑰》读完了吗？它的结局，你应该看过了。”江宁望着她，语重心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很难走到一起去的，就算走到了一起，两个世界发生巨大的碰撞，迟早会有一方将另一方吞噬，然后慢慢合并……总要有人牺牲。”
“为什么必须要牺牲一个呢，为什么就不能两个世界共存呢？”
“傻丫头。”江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的。”
“可也没那么复杂。”
“或许吧。”他点了点头。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在这的最后一天。”
“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很难，如果还有缘分，那咱们再见。”江宁说。“到时候，我请你喝椰汁西米露。”
唐沐冉眼眶一红，没有说话。
江宁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准备把空空如也的推车推出来。
“大叔。”唐沐冉喊他，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咔擦……
唐沐冉手里举着手机，冷不丁的来了一下。
江宁原本背光，转过身的时候正好面朝那一抹斜阳，一时间没睁开眼睛。等他缓过神来，唐沐冉已经拍好了一张。
照片里的唐沐冉咧嘴笑着，自己闭着眼睛，手还准备拿起来挡住阳光，看上去有些滑稽。
“就这张了。”唐沐冉满意的说道。
“你要合照，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啊。”
“这张挺好。”唐沐冉说。“以后可能都没机会看见你这样的表情了，我想起你的时候，总会是你对我笑，最阳光的样子……这个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