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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残阳如血

残阳如血,血淋淋的血。

柔风飘飘,尘土纵纵。

柳销魂脸上已掠起一抹寂寞、无奈之色,偏偏带着种淡淡的苦楚、哀伤。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脸上若是带着这些,多多少少会影响自身的魅力,她却是例外,苦楚、哀伤反而助长了她诱人、销魂的魅力,也许这就是成熟的魅力。

真正成熟的女人,脸上无论带着什么,都是极为成熟而高贵的。

这并不是每一个女人能具备的魔力,正如江湖中没有第二个柳销魂,幸好没有第二个。

也许这样的女人很难找到,但并不代表这世上没有过,不存在过。

她抬起头,凝视着夕阳,让柔和、血红的阳光充分的照在脸上,于是她渐渐闭上眼。

虽然没有说话,嘴角却已沁出了一抹极为寂寞、极为空虚之色,这正是江湖中大都数人有的毛病,无法逃避、无法避开的毛病。

柔风飘飘,激起的尘土落到她脸上,渐渐的已现出一种凄凉、萧索,一种极为成熟的凄凉、萧索,这无疑能令很多寂寞、空虚中的那些江湖浪子生出情爱、怜惜。

这并不是什么魔法,却比魔法更加销魂、更加诱惑。

就在夕阳最灿烂、最辉煌的时候,也是她脸上那种成熟魅力最销魂、最诱人的时候。

她忽然大叫一声,被一根鞭子卷走,卷进车厢里,厚厚的布帘子仅伸出一只手,一只粗壮、厚实的手。

前面的车夫脸上扬起笑意,一种讥诮、冷酷、嘲弄的笑意。

仿佛已见多了,已习惯了这些。

厚厚的布帘子落下,里面就发出急躁、寂寞的喘息声,越来越响,就在喘息声最剧烈、最亢奋的时候,忽然归于平静。

就杨晴看得惊讶的时候,布帘子再次掀开,长鞭飘出,将她忽然卷住,卷住就飘了起来,飘进车厢。

车厢里没有声音,极为安静。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杨晴想要尖叫,却被捂住嘴。

“不要出声。”

这赫然是柳销魂的声音,她的声音与动作都显得很镇定、冷静。

柳销魂压低声音笑着,“我要走了,不必想我,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掀开帘子,躯体一纵,翻身掠起,一个起落,已无踪影。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惨叫一声,忽然倒下,跌落地上死肉般一动不动。

鲜血随着脖子缓缓流淌到地上。

咽喉处赫然斜插着一把小刀。

刀把上的丝带已在轻轻飘动,诱人、奇异而又销魂。

销魂小刀!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后面一个人、一匹马,从远方风尘仆仆疾驰而来,忽然停下,马在嘶叫,人已飘动着掠起,掠向车厢。

手中刀已挥出。

刀光一闪而过,车厢立刻分成两半。

这人看了一眼,脸上忽然变得惨白,惨白如纸,冷冷的盯着杨晴。

“你杀的?”

杨晴不语,双手抱在怀里,躯体缓缓抽动着。

边上忽然赫然横躺着体魄强健、精力充沛的壮汉,他的衣衫已凌乱,脸上依然残留着临死前那销魂、欢快的笑意。

躯体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充满了力道,咽喉处赫然斜斜插着一把小刀。

刀把上的丝带已在轻轻飘动,诱人、奇异而又销魂。

销魂小刀!

“你是柳销魂?”

杨晴不语。

她的头已垂下,垂下就不愿抬起。

头仿佛已被惊慌、惧怕活活的压下,已无力、无法抬起。

这人冷冷的盯着杨晴,冷冷的咬着牙。

冷冷的挥刀,刀光一闪。

杨晴头垂得更低,刀光忽又消失,只听见这人尖叫一声,已落到两

丈外。

重重的跌在地上挣扎着,嘶叫着。

“你是什么人?”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杨晴,然后缓缓的伸出手臂。

杨晴就忽然跃了进去。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走向这人,停于七尺处。

不语,不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地上那人一眼。

地上那人咬牙冷冷的盯着无生,冷冷的盯着无生的躯体,无生的长枪。

“你是枪神无生?”

江湖中躯体挺得这么直的人并不多,上半身仅仅系着披风的人也并不多,手里抱着女人、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人更更不多。

也许只有一个,天上天下也许只有一个。

那就是枪神无生。

“你很好,但你还是会后悔的。”

无生不语。

“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所以你一定会付出很重的代价。”

无生不语。

“你会有报应的。”

无生不语。

这人冷冷的盯着无生,冷冷的将刀入鞘,咬牙,身子凌空掠起,一个翻滚,已落到马背上。

马嘶涟涟,尘土飘飘。

瞬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尘土翻滚摇曳着,落到车夫脸上,枯瘦、无肉的脸颊更显蜡黄,咽喉的鲜血犹在流淌,却也没有那么热烈。

鲜血并没有凝结,所以尘土飘到上面很快又变得血红,血淋淋的红色。

无生一脚将车夫踢到车上,破碎的车厢显得笨拙、丑陋而滑稽。

车身震动了一下,马就缓缓的向前走着,无生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夕阳西垂,将落未落。

杨晴凝视着无生,“我们这是去哪?”

无生不语,却将杨晴放在车上。

杨晴缩成一团,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你要送他们回去。”

“是的。”

“他们未必会感谢我们。”

“是的。”

“我们很可能有麻烦。”

“是的。”

“那我们还去?”

“是的,不去也有麻烦。”

“原来你也怕麻烦。”

无生不语。

杨晴笑了,笑着凝视着无生,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

“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的事?”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夕阳渐渐消沉,大地渐渐暗淡。

柔风已消失,冰冷、凄迷、朦胧的月色已高悬。

杨晴跳下马车,握住披风,在后面跟着。

没有风,没有声音,天地间寂寞之色更浓。

大道静静,远方已闪动着火光。

八个人横在大道上。

无生石像般走向他们,挺立在他们不远处。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们,仿佛要活活的将他们戳死在大地上。

他们没有动,手里的火光徐徐摇曳,他们脸上冷汗已滚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人说话。

他们仿佛都不愿说话,也不喜欢用嘴来打交道,喜欢用手来解决问题。

也许江湖中很多重要的事,并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用手做出来的。

杨晴看了他们一眼,披风握得更紧了。

“他们是什么人?”

无生不语,也不动。

马车停在他们跟前,然后他们已有了动作,六个人将车上的尸骨抬起,走向岔道小径上。

剩下的两人,单手一横。

“请。”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向小径,走向远

方。

他在前面走着,两人就在后面跟着。

他们之间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多看彼此一眼,也许他们已用不着看,也明白彼此内心所想。

杨晴静静的跟在后面,并没有问一句,仿佛已不敢去问。

山脚下极为阴森、诡异,却又冷静、黑暗。

冰冷、朦胧的月色已完全阻隔,一丝光亮也照不过来。

山洞并不深,却很宽敞,也很温暖。

他们人却是冷的,尸骨已放下,冷冷的走向外面,走向漆黑,消失在漆黑里。

他们就这样将无生带到这里,不理不睬,不去过问。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外面,外面一片漆黑,他的眸子比外面更黑。

杨晴手已抽动,已发现自己已在惊慌。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用知道。”

“这里是地狱,你也不用知道?”

“是的,既来之,则安之。”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不必知道。”

“为什么?”

“因为会有人告诉我们的。”

漆黑的夜色里已响起笑声,笑声响亮、短促而冰冷。

笑声直接、简单、干脆,不带一丝多余的笑意,仿佛不愿多花一丝力气去笑。

无论谁听到这笑声都不是觉得好笑,也知道笑得的人没有笑意。

“他说的没错,会有人出来告诉一切的。”

苍白的手臂上青筋毒蛇般翘起,仅握住一根鞭子,冷冷的盯着无生,冷冷的站在洞口。

无生不语。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仿佛要将这人戳死在大地上。

这人走向尸骨,静静的凝视着,静静的仿佛是座墓碑,已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墓碑。

墓碑是不会流泪的,他却会。

他的泪水也跟笑声一样,直接、简单、干脆,不带一丝多余的悲伤,仿佛不愿多花一丝力气去悲伤。

是不是他已明白悲伤并不能解决问题?已明白过度悲伤不但浪费精力,也会影响思路、判断。

无论谁若是想通了这些简简单单的问题后,就会发现,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困难的问题。

无生走过去,石像般挺立在他七尺处,不语。

这人背脊仿佛有眼睛,已看到他。

“你是不是想听听?”

“你可以说说。”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祁连山八大寨总寨主,罗信。”

罗信点头,“这是我的爱子罗孝。”

他说的话极为平淡,可是又有谁能理解这平淡里面有多少哀伤、悲痛。

“他已死了。”

“是的。”

“你不想替他复仇?”

罗信转过身,死死的盯着无生。

“你觉得罗信是笨蛋吗?”

“难道你不想杀我?”

“你觉得我会相信是你杀的?”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罗信笑了,“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你相信不是我杀的?”

“是不是你杀的都一样。”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江湖?”

“什么江湖?”

“我们之间若是动手,必有死伤,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祁连山八大寨几千条人命着想。”

“所以你爱子是不是我杀的都一样。”

“是的,注定你不能跟我动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的?”

“疑问也许没有你的答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