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下马。至于背上扛着的布袋，落日一直没有让弟弟去碰。
看着前方一阵阵晃动的黑影，以及扑鼻而来的难闻臭味，巴雅尔直接道出了这里的身份：“哥，我们来牛栏做什么？”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落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凑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先从马上翻了下来。
“快跟上。”
“好，”巴雅尔一脚蹬在拴马柱上，手里面的缰绳被勒紧了几分，然后他一边拍着小手，一边跟上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落日。
“等等我啊。”
没过多久，落日就已经带着弟弟悄悄地溜到了牛栏的位置，右摸着粗糙的木质围栏，落日摸索着找到了门闩。
嘎吱——！
很难想象，这些细细的园木在被萨满加持的神力后，居然连刀都砍不断。
夜晚的月亮被乌云给遮住了，只有漫天的星辰投下一片稀疏的星光。即便是站在这里，兄弟俩也只能看到远处密攒的牛角，在星光下显示出一丛丛锐利的弧度。
牛栏向两边蔓延开，不知道延伸出去了几公里，只有凑近了才能够感受到这个地方的牛，究竟有多少。视线能够看到的地方，全部都是牛角，简直是数也数不清。
落日知道这里面有近十万的牛群。大部分是大角牛，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像是铁齿牛，或是驼峰牛之类的稀缺种类，不过数量就要少上很多。
“巴雅尔，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在进入牛栏之前，兄弟两人分开查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落日和弟弟分开不久后，又再次在一面石墙的阴暗处碰头。
“没有呢，”巴雅尔摇摇头，低声催促道。“我们还是快进去吧！”
兄弟两人口中说的，是守卫在这里的士兵，实际上这里的牛群，平时根本就没有守卫，因为这些牛在王兽首领的带领下，一旦发怒，结果是很恐怖的。
但是现在外面有古怪的虫群聚集，所以落日和巴雅尔不得不谨慎一些。只是没想到，此时同样也没有士兵守卫这里。
于是两人回到了之前栅栏出入口的位置，实际上牛栏的出口太多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以方便牛群的主人可以带自己的牛离开。
由于被圈起来的地域很广阔，以往牛群少的时候，甚至需要游牧人自己骑着马，进到牛栏里面去寻找。但现在却是不用了，因为里面全部都是牛！
好在这些牛各自都有自家的地盘，在牛群首领的拘束下，主人家每次都能够很准确地找回自己的牛群。
实际上，这里的牛群全部都是狮子的食物。也就是说如此庞大的牛群，仅仅是部落所有狮子们一周的口粮！
一周后，当部落的重要节日一结束，难得聚在一起的牧民们，就得带着自家的狮子离开族地。不然的话，这个地方根本就无法供养出如此庞大的魔兽狮群。
要知道即便部落里的狮子，全部都是杂食性、可以和主人一样吃些米饭。但是肉类，也是其必不可缺的食物之一。长时间不吃肉的话，这些狮子根本就没有力气赶牛。
而对牧民们来说。狮子发暗的毛色，和营养不良的身体，会成为同部落其他人嘲笑的把柄。
所以呼玛雅部落的人，只要家境殷实，就不会缺自家狮子那口吃的。
而能够这样说，自然也是有着大部落的底气——呼玛雅部落在直线距离靠近森林的地方，在那里就拥有一块巨大的盆地草场，那里水草丰美，丰沛森林的雨水被截留了下来。
而在那片草场上，至少放牧着上千万头的牛羊！
“小心一些，”落日依稀记得昨日白天，就是在这个方向，父亲从牛群中赶走了一头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家的牛群就在这附近。
“要是大黄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嗅出我们牛群在哪里的。”巴雅尔不满的说道，牵马的时候他还去狮棚看了一下。只不过大黄和阿花正打得火热，狮棚里面哼哼唧唧的，他不但没把对方牵出来，还反倒被吼了几下。
“那可是你雅客汉大哥心目中的狮子王，能来这牛……”话还没说完，落日整个人脚底一滑，不是攀住了旁边的牛背的话，他整个人都要栽倒在地下。
“没事吧哥，”巴雅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
“没事，”落日勉强站起了身，然后又紧了紧扛在背上的麻布袋，他出声道：“一不小心踩到牛粪了，你也小心一点。”
“好……”巴雅尔点点头，他还真不想被牛粪给绊倒。兄弟二人再次钻入到了牛群当中，认准了一个方向后，仔细的搜索了起来。
他们两人见缝插针，在一堆堆看似没有分隔开，但实际上泾渭分明的牛群中不断的徘徊。
好一阵子，直到落日都有点失去耐心，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自家的牛群。
“哥，你该不会记错方向了吧，”巴雅尔叉着腰直抱怨，感觉有些泄气了。
扛着背上的东西，落日此时也喘着粗气，他已经被熏的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心情和弟弟说话。有些牛因为体毛浓郁，身上还寄居着大量的藻类。
这在大漠上可以吸收太阳的热量，还可以预防吸血的蝇虫，只不过长期没有洗漱，散发出来的味道绝不算好闻。
“我们继续，”落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我有预感，就在前面了。”
牛群的首领是阿爸的契约兽，所以落日也没有办法感应到牛群到底在哪里。他鼓励了一下弟弟，然后一转身，再次扎入到了牛群海洋中。
巴雅尔忙不迭地快步跟上。
“哞，”恰巧此时，一只数量稀少的驼峰牛探出头来，刚好和刹车不及的巴雅尔撞上，硕大的牛鼻孔喷出一口灼热的呼吸，还伸出舌头，像是要在巴雅尔的脸上舔了舔。
“哇，”巴雅尔惊叫一声，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害怕地摸了摸屁股，幸好手里面一片干燥。
可巴雅尔这里发出响动，周围所有的牛群都把目光放了过来。
可以看出来，牛群此时也陷入到了紧张的氛围当中，黯淡的星光下，是一双双泛着黄色光芒的牛眼。
“小心些，”落日又从前面走了回来，他来到巴雅尔身边扯了扯自己的弟弟，低声示意道。
“好，”巴雅尔只能小声回应，然后把手上的牛口水往衣服上蹭了蹭，刚才那一只驼峰牛差点没要舔到他。
“真是够奢侈的，我估计这群牛应该是贾汗家的吧，只有他们家才这么奢侈，居然拿驼峰牛来喂狮子。”
“据说那样养出来的狮子毛发更亮，爪牙更锋利，”落日在前面头也没回，只见他耸耸肩，一副不看好的语气道：“不过谁知道呢。”
“哼，他们家就是赤·裸·裸的炫富，”巴雅尔像是个跟屁虫似的，他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哥哥。
“哞，”却没想到他们身后，那头驼峰牛却不愿意放过少年，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衣服上，张开大嘴就咬了上去。
“哇，”巴雅尔大叫，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再次跌回到地上。
“你快松口，”他语气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服。而托风流，却好像尝到了什么极品的美味一样，居然闭着眼睛咀嚼了起来。
“巴雅尔，快跟上来！”黑夜中，落日在前面呼唤。
“我被牛给缠住了，”巴雅尔大叫，同时死死的往后拽自己，却没能让那头牛移动一步，甚至嘴都没松。
“快一点，”原本远去的声音又在急速接近。
“早知道真的不该带你来，这都已经半夜过去了，如果不趁着晚上救人，明天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落日挤出了牛群，语气带着埋怨道。
“不关我的事啊，是这头可恶的牛，”少年的语气已经换成了一副哭腔，心里面充满了委屈。
“别废话了，快走吧！”落日直接抽出腰刀，挥手割断了少年的衣袍。
两兄弟再也没有时间耽搁了，此时赶紧上路，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原本被忽略掉的凶手——驼峰牛，此时紧紧的跟在了他们俩的身后。
“呼，找到了，”又找了片刻，落日忽然将视线定在远处。
无数牛角中，一个有些突兀的高大身影屹立在那里，不但牛角比周围的牛还要巨大，其身高也要比周围长上一截。
“我们快过去，”落日偏过脸小声对弟弟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那道身影。
兄弟两人又是一阵挣扎，这才来到了那‘标志性建筑物’身边。即便是在这样星光黯淡的夜晚，对方也是那样的耀眼。
这就是达林太的契约兽之一，巨大的大角牛首领。除了领头的这只大角牛外，其他的牛，全部都要成为狮子的食物。
“杏花，”巴雅尔小心翼翼的上前抚摸了一下这头大角牛，这是牛群的首领，体格比周围的大脚牛要大上许多。
而这是一只雌牛，在她的眉心处，有一个特殊的螺旋状毛发纹路，看起来就像一朵杏花。这只牛的名字，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纹路。
杏树是在部落中唯一被种植的树木，实际上能够在戈壁荒滩上生长的植物太少了，能够忍耐干旱与严寒的植物，这杏树就是其一。
不过杏树的花期，只短短的有一周，恰巧就是在一片春意盎然中，‘杏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哞~”杏花自然是认得自己的这两位小主人，她极为亲昵地蹭了蹭落日，然后居然温顺的把后背露了出来，显然是看到落日身上扛着东西。
“丫头，我们还要等一下，”落日拍了拍对方的牛角，然后看了看她身后黑压压的牛群，这些牛都没有被契约过，就好像是王兽收服的小弟，它们只听从杏花的命令。落日知道杏花的智慧不低，他直接问道：“哪些是你的牛群呢？”
“哞~哞~”杏花直接扬起了头颅，紧接着在兄弟两人的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无数的牛像是共鸣一般引吭高歌，当然了，回应的只有他们自家的牛群。
落日从小就和父母放牧，他很有经验，一眼扫过去，就大概知道了牛群的位置，实际上在杏花的嗥叫后，他家的牛群已经整齐划一的聚集了过来！
“哇，哥，你好厉害。”看着自家哥哥如此熟练的指挥牛群，哪怕这大部分都是杏花的功劳，但是少年还是忍不住语气艳羡。
“你以后也一定可以做到的，”落日在他旁边鼓励道，然后从身后取下来了，被他一直扛在肩膀上的麻袋。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