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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猎龙之心

上千度的龙火吐息散去后只剩一片焦土,原本散落在上面断木都被化为灰烬融入环境,诺亚亦不知所踪。

突然,一只被熏得黑乎乎的手臂突破土层,像黑煤球似的诺亚笨拙地拱出地面,开始拍打满身的泥土。

“我们才刚认识不久,过度热情会产生不必要的尴尬。”

从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就能知道诺亚并没有在刚才吐息中受到实际伤害。

“我说你这畸形的傻大个该不会只会喷火吧,有没有新把戏秀一下。”

唰唰唰。

十几颗马车大小的巨型冰球在空中瞬间冻结,接着就朝诺亚的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冰冷的气息带出一路晶莹冰花,上百米的垂直坠落让它们的重力的势能得到完美表现,蛮横的冲撞力瞬间重构地形。

但诺亚并没有被表面上的虚张声势吓倒,他定睛细看这些落下的大物,用比冰块更加冷静的计算判断出它们落地的先后顺序,然后又用他那标志性的高速左躲右闪,顺利化解了巴尔的坠天之击。

“你要一只躲在上面吗?我还以为龙都是勇猛异常,没想到你那么大的个子却是个胆小鬼。”

“哼,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什么?”

巴尔的回答让诺亚不明觉厉。

“不要以为我真的是在打无准备之战。哼,之前某个狗头已经告诉过我,你,诺亚,虽然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都超乎常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高强度战斗最多维持三分钟,然后就会气喘吁吁体力不支。而我,只需要在天上等待三分钟,就可以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地活吞了你!”

“是狼,嗷!”老狼头大叫,“哪里像狗了,你们看着我的脸说,我长得像狗吗?”

“你可给我闭嘴吧老狼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诺亚吐槽道。

“嘻嘻,我也是一时不小心就……”

轰隆!

又一发火球降落,诺亚侧跳躲开,接着径直跑向了莱哈蜜克。

“要我帮你吗?”女骑士以为对方会选择她这个伤势最轻的作为住手,但不料刚起身就被诺亚按回地面——还把她的短剑抢走了。

“用不着,我就借一下武器。”

被小看了的女骑士心有不甘,但当她抬起头想要反驳诺亚时却被天顶降下的大火球吸引了注意力。

“上面上面!”

“看好了!”

诺亚将魔力注入短剑,像棒球手一样把它甩再肩后——全力击球。

犀牛般硕大而凶猛的火球竟然真的被诺亚打了回去,精准命中巴尔的面部后爆裂开来。

“龙的吐息其实与人类的魔法无异,都是魔力构成核心的火球,只要用充满魔力的硬物对着它的核心猛打——就能弹回去!”诺亚垂下剑说,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吼!”

巴尔被火球的爆炸的热浪熏到了眼睛,瞬间黑掉的视野让这头巨龙陷入了慌乱,浑身散发冷气冻结出无数冰球,利用密集的坠落攻击压制诺亚。

“嗯,果然还是在按照我的剧本走。”

诺亚看到漫天的冰球却完全不慌,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一跃而起,在密集的冰球间反复蹬跳,以超过下落速度的高速克服重力,很快便达到了与巴尔齐平的高度。

当他第一次看到这头龙毫无章法的落冰攻击时就想到了这个方法“飞”上天空,而完成它需要的就是让巴尔发动慌不择路的攻击。

“对付你——我根本不用三分钟!”

诺亚拔剑向逆鳞刺去,而巴尔依然在一片漆黑中不知所措。

砰!

一声硬物撞击的巨响后,碎裂的不是巴尔胸口的逆鳞,而是诺亚手中的短剑。

原来在全力击球和连续的高速移动后,诺亚的体力和魔力也濒临极限,再想刺开领主龙坚硬的逆鳞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更糟糕的是——三分钟已到。

“呼,果然多年不干这活了,呼——还是有点不熟练了。”

诺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浑身乏力的他只能抓着卡在逆鳞上的断剑发出几声抱怨——如果现在松开手他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而巴尔也在此时恢复了视力。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哼,愚蠢的人类,最终还是要屈服在我的脚下!”

“呼——别以为你现在就赢了,呼呼——我还挂在这呢,只要我想——呼,就能一剑刺穿你的心脏……”

“哦,那这样如何!”

巴尔举起厚重如城门一般的龙爪——狠狠地朝诺亚打下去。

诺亚再也无力反抗,像断线风筝一样从天幕坠落,宛如一位堕天的使徒。

“劣等的人族,诚然,你们可以向高高在上的龙发起挑战,但你们永远不可能——战胜伟大的龙!”

巴尔开始向众人宣布自己的胜利,而诺亚只能在一片凄凉中持续摔落。

不过好在我们还有一位神速魔女,雨儿在诺亚粉身碎骨前用柔软的魔力垫拖住了他。

巴尔缓缓降落,用比树干更加粗壮的指爪指着诺亚说:“现在,我要让你们看看,挑战我会有什么下场!让你们知道,想要猎龙的蠢蛋——会有什么下场!”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动他!”

莱哈蜜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去,赤手空拳的女骑士只身挡了诺亚前面。

“坏了!”雨儿大叫不好,“刚才拖住诺亚的时候没注意——怎么让她给跑了!”

“咳咳,噗,我说杰西恩大小姐,咳咳咳,你刚才不是还要杀我吗,咳咳咳,现在怎么……”

诺亚虽然没有直接摔到地面上,但是也受了巴尔重重一拍,这一拍的强度与战马的全速撞击无异。手臂折断,肋骨断裂,内脏受损,头脑震荡,现在的诺亚就像在血水里泡过一样,即使不用巴尔补上最后一击也会再几分钟后因重伤死亡……

“你给我闭嘴!人渣就要有人渣的样子,受人帮助老老实实接受就好!”莱哈蜜克头也不回地大吼,她怕生怕自己看到惨不忍睹的诺亚后产生恐惧与动摇。

“哦?直到现在你还胆敢直立在我面前”巴尔降落到了地面,大如拱顶的身躯让莱哈蜜克陷入一片黑暗中,而她却终不肯退后。

“据我所示你跟后面这位也有不少积怨吧,为什么要帮他?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只会让我把你折磨得更痛苦。”

巴尔一跺脚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身体本就有伤的莱哈蜜克失去平衡趴倒在地上。

“对,如果你肯匍匐在我脚前,我还可以赐予你无痛的死亡。”巴尔说。

“不,绝不!”

莱哈蜜克捡起诺亚掉落的断剑撑起身体,再次摇晃着地挡在了他前面。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一个女人胆敢站在本领主龙的面前,你不过是一个会两招剑术的纨绔小姐——不过是劣等的人族而已——为何就是不肯在本龙面前俯首称奴!为何还要搭救一个毫不相干甚至本有仇恨的人!”

“因为站在你面前的不是莱哈蜜克……”莱哈蜜克低头沉吟道。

“什么?”巴尔不解。

女骑士站直身体——昂首挺胸——断剑直指恶龙巴尔,翠绿的双眸中找不到一滴恐惧的水分——尽是与恶龙激斗的熊熊战火。

“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杰西恩家族的大小姐莱哈蜜克·杰西恩,是猎龙骑士,是尼瓦克帝国国立猎龙骑士团的猎龙骑士!不管诺亚之前做过什么,但是我刚才看到他在勇敢地与恶龙缠斗,就凭这一点,我们尼瓦克猎龙骑士团,我猎龙骑士莱哈蜜克·杰西恩,就必须豁出性命为其助战,他就值得让我不顾一切的站在你面前!”

“哼,你们这些劣等人族就是喜欢嘴上豪言壮语,其实心里早就怕的不行了,不然你的腿为什么发抖。”

巴尔说的没错,莱哈蜜克的腿确实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没错我是害怕,不管是作为一个人类、一个女人,这是在巨兽面前的正常反应……”

莱哈蜜克高举断剑,一道阳光透过巴尔身体的间隙照到剑面上,灿烂无比。。

“但是作为一个猎龙骑士,不管再怎么害怕都不会后退一步!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先辈和我们都愿意踏上未知的猎龙之路,为什么明知会输还是不肯放弃。”

莱哈蜜克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断剑指向了领主龙巴尔。

“因为猎龙的意义并不在于输赢,而是在于向强大于自己数倍的恶龙发起挑战,证明这世界上依然有人永远不会向你们这些危害人间的恶龙低头,即是失去亲友、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猎龙之心!现在我只求——今日一战、血染沙场!”

巴尔愣了几秒,满是黑鳞的龙脸上浮现出骇人的狞笑。

“很好,作为一个人类女子你还真是勇气可嘉。我,龙之主巴尔——承认你作为我的对手!那么现在,我的对手啊,带着你的猎龙之心去死吧!”

重如巨象的龙足无情地压倒下来,莱哈蜜克挥剑而起——义无反顾。

唰——砰!

一个黑影从女骑士背后闪出,瞬间洞穿了巴尔的脚——领主龙惨叫着逃上了天空。

雨儿放下魔杖嫣然一笑:“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僵在原地的莱哈蜜克傻愣愣地看着那黑影缓缓降落:

一位高大的男子,满脸龙血让人不好辨认他的面容,但女骑士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张脸和那高大身形。

男子解下登山包,从里面掏出一只保温瓶和一包东西提在手上,接着一把扯掉不合体型的瘦小上衣,用它擦掉了满头满身的龙血。

健硕的身躯犹如希腊诸神的大理石雕像,英俊的面孔和暗红色的长发让他看上去潇洒非常,明亮的双眸中又映出了多年的英勇战士才会拥有的坚毅目光……

多普勒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从钱包里翻出了一张小画像:当年只有5岁的他正是看了那个男人的画像、听了那个男人的传说,才把“成为第一游侠”当做自己的梦想,也把那个男人小画像一直放在钱包中激励自己。

“你,你是——你就是……”

现在,年轻的游侠指着那个男人张大了嘴巴,却因为过度兴奋一句话都说不完。

巴尔的脚伤已经恢复,当它重新抬起头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这头巨龙便不再相信自己锐利的眼睛。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我受尼瓦克帝国初代猎龙骑士团团长——纳尔萨塔·杰西恩——遗愿所托,为了让这世界上不再有为毫无意义的猎龙之行而死去的年轻人,多年以来在猎龙团的毕竟之路上阻拦猎龙者,隐姓埋名——设计陷害——杀鸡儆猴——不择手段!往日的失败和亲友的惨死让我认为猎龙是荒谬又可笑的无意义行为,让我不再相信猎龙之心……我本以为原来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用这堆腐朽之肉苟活的只剩下小信使诺亚·卡夫客,可是今天我竟然又‘活’了过来。”

男人双手一扯撕开保温瓶,一把只剩剑柄的短剑终于不再藏于瓶身。而雕刻精细的剑头花纹上除了有尼瓦克帝国的国徽,还有一位先代猎龙骑士的姓氏。

接着他又将包里的碎骨倒出,刺破手臂让鲜血滴在了碎骨上。

“在我所设计的剧情里,这个女孩刚才救应该死了,可是她太蠢了……蠢到去相信猎龙之心!蠢到让我不得不为之动容!蠢到让我不得不改变了剧本!蠢到让我不得不活过来!她让我相信,不是所有猎龙骑士都是头脑发热、意气用事的年轻人,即使在现在,猎龙依然有它的意义所在——依然有人保有高洁的猎龙之心!”

巨龙巴尔竟然也开始因恐惧而颤抖:“你,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的……”

“没有不可能!”

男人用震天的吼声打断了巴尔。

“站在你面前的,正是尼瓦克帝国初代国立猎龙骑士团副团长——诺亚·布拉瑞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