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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地下宫殿里的方卓邹长卿罪名被坐实,而方卓森林失火的预言也得到了证实,现在到了展示神迹的时刻!

为了使方卓彻底与现实隔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使,每次出去,李洪基都会给方卓穿上特制的神使套装,全身都被笼罩在里面,只留两个鼻孔出气。而且方卓的耳部也被塞上了特制耳机,只能听到李洪基的指令和引导之声。

宗主已经被架空。现在全国所有的教徒,都已经在心里默认,只有那个独具慧眼、含辛茹苦将神使抚养长大的主事大人才是真正的领袖。

方卓现在已然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不但与外界彻底隔离,而且天天沉醉在神使所带来的荣耀之中。每当他完成一场预言,李洪基都会将教众的欢呼声、叩拜声、祈求祷告之声通过特制耳机传送到他的识海里,一遍一遍地撞击他那已然十分脆弱的联结现实之壁垒。

他现在几乎不再去思考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我可以预言等等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不过,预言能力的过度开发,对他的大脑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现在他的反应能力明显有些迟钝,李洪基传入耳边的话,他需要很久才能将其复述下来,代表自己的意志给广大狂热的教众传道授业解惑。不过,神使一般都高冷,只要有神迹出现,再加上李洪基适当的解释,教徒们也就不再怀疑什么。

但方卓的反应似乎是越来越迟钝了。回到地下王国,他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脸也不洗衣服也不脱。而这让李洪基十分担心。虽然现在信徒越来越多,但这大部分人群还是民众基层,政府内部的高层领导可是一点也没有撼动啊!如果方卓这时候就倒下了,自己的事业不还是功亏一篑吗?

方卓现在的预言能力已经不限于自然事故,包括财经的趋势走向,政策的制定规划,政权的更替等等,只要前期给他大脑输入足够多的信息量,他就能预言个八九不离十。

只有让方卓的能力渗透到国家机关内部,引起国家权力的大争斗,自己才有可能在浑水里摸鱼,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方卓,你千万要给我挺住!

李洪基在论证了各种可能性之后,最后将原因锁定于方卓联结现实的神经退化所致。本来方卓现在的现实记忆就几乎是一片空白,而人脑的活动,很大程度上是依托于现实世界的刺激。

现在要想让方卓恢复过来,就需要给他一定量的现实刺激才行。但这样也会有风险,毕竟方卓的记忆是被强行抹去的,而且大脑中还融入了其他动物跟邹长卿的精神碎片,要是方卓的大脑意识和思维能力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那就不容易控制了。

唉,还是要把握好这个临界点啊!临界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魔性的东西了吧。不管是自然还是人文,物质文明还是精神文明,科学研究还是日常生活,都要时不时地跟这个临界点打交道。

探索、权衡、试水,最后一脚踏上引线,“砰”的一声爆炸,量变到质变瞬间完成,旧世界轰然塌陷,华丽丽的新局面就此打开。但若是这个临界点踩不好的话,那就有可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事与愿违,一切都不是自己设想的样子,事情如依惯性滚动的车轮一般,按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毅然决然一条道滚落悬崖。

而这些,我们都归结为命运。之因为我们谁也没有足够的洞察力去掌握临界点的时间、位置、引线的拉力,对,我们没有上帝之手,上帝之手是临界点这个迷一样的存在。而我们力图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力图探索自身,我们力图控制周围世界的转动……

对,就是这样—世界因你而动,这句话对每一个人都适用。

李洪基的选择直接决定了方卓的命运。但反过来方卓的举动也对李洪基的命运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李洪基决定先对方卓进行日常性的行为训练。吃饭不再是一种程式,而是让方卓参与到美食的制作当中,并鼓励他不断去品尝各种食材的口感。

穿衣也开始讲究品味,给方卓看时尚的穿衣杂志,并买各种款式的衣服让方卓逐一试穿,训练方卓对美的感悟能力。

此外,李洪基还给方卓买了很多流行唱片,并把那只终年没有走出地下宫殿一步的黑猫送到方卓的身边,让方卓按照教程训练黑猫的饮食、排便、活动和睡眠规律。

这样,方卓在可控范围内跟外界有了接触,日渐萎缩的精神状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事情似乎在向着李洪基设想的方向一步步推进。

但人的大脑实在是个很神妙的东西,它虽然长在人类的身体上,但似乎是神之所赐,人类并没有资格得到完全了解和掌控的权利。

李洪基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对方卓的大脑进行了防范,给与他的现实刺激已经压缩到最基本的程度。但就是这仅有的刺激,也已经如同甘泉一样被方卓那几近干涸的现实之渠吸收殆尽。

方卓从饭食的味道、口腔的咀嚼、胃袋的饱胀中感受到生命在身体里的流动生长过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是一个新奇的发现。他开始喜欢上吃饭,渴望一日三餐的变化,并且对食物开始挑挑拣拣,挑拣到最后,他终于确定自己爱上了一种食物—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鸡蛋面变成了他每天必吃的饭食,并且百吃不厌。

穿衣,对现在的方卓来说,也不再是一件难事。通过李洪基的训练,方卓对穿衣打扮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审美理论。他在尝试了各种风格的衣服之后,最终爱上了冲锋衣,而且是大红色。

大红色的冲锋衣,方卓要了五套,这样就能保证每天都能穿上干净而舒服的红色冲锋衣。

唱片是流行唱片,方卓既不特别排斥,也不特别热衷,但每天他都按照要求把它当成背景音乐时时在耳边回响。

他在意的是那只黑猫。

黑猫会动,会叫,会吃喝拉撒,是一个跟他类似的生命体的存在。他把训练黑猫当成他的日常功课。教程很齐备,只需要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就行,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方卓还是很认真地去完成。

到最后,他把训练的标准精确到秒,比如说十点整是黑猫撒尿的时间,他便不允许黑猫九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或者十点零一秒去撒尿,如果有一秒种的误差,他便会给予黑猫相应的电击。

而这有违人性,哦,不对,是猫性。但此时方卓的思维能力已经严重退化,他还没有学会反思。

终于有一天,那只被严重压迫的黑猫一怒之下跳起来抓烂了方卓的脸。方卓的脸上瞬间就传来了刺啦啦的疼痛感,血也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往下落。方卓看了看地上那一脸愤怒的黑猫,又看了看自己的血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句话就像惊雷一般在方卓的脑海中炸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是说猫吗?还是说人?

意识之海一旦打开了缺口,方卓的潜能便以洪水汹涌之势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