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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严修筠说的“老爷子”是他的父亲、江晚晴的公公――媒体常常提起的“药业大王”傅耀康。

傅耀康几十年前白手起家,从医药行业起家,一手创立了如今赫赫有名的“耀康集团”。

他一生经历传奇,几起几落,是华人乃至世界富豪圈内响当当的人物,他近几年年事渐高,身体状况反反复复,因此他事实上已经退居二线,手下的产业任由两方人马平分秋色。

严修筠是傅耀康的幺子,却不姓傅。

因为这位老先生发家之后英名不保,在事业巅峰期,不顾四十岁高龄怀孕的发妻,出轨了如今人称“药王二姨太”的吴雅兰。

原配傅夫人――也就是严修筠的母亲,本名严书音,是个药学家,曾两次拿到拉斯克医学奖,那是医学界仅次于诺贝尔的大奖,含金量十足,足见其在医学方面的卓越贡献。

她本人出身港府名门,家世显赫,与傅耀康是留学英国时的师兄妹,只不过傅耀康的能力更在商业层面,而严书音女士更专攻学术研究。他们的婚姻原本也曾琴瑟和鸣,昔年初出茅庐的“耀康医药”,也是凭着傅夫人研发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药,才在全球市场站稳脚跟。

严书音女士本人更不是那种要终身依靠丈夫的小女人,孕中听闻“药王”出轨的消息,直接提出了离婚,硬气地分走了“药王”一半家产,还带走了尚未出生的严修筠。

同时她登报发表声明,和傅耀康恩断义绝,在社交场合永不相见,这段八卦一时在华人世界广为流传。

江晚晴一直觉得严书音这样的女士,是所有女性该学习的榜样,夫妻一世情断恩绝,既不哭哭啼啼,也决不让自己吃亏。她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决绝,反而换了傅耀康半生愧疚一世尊重,以至于在她去世后,傅耀康都没有脸面,把吴雅兰转正,至于他们两个人的私生子,则很多年都生活得像是傅家的边缘人。

轰轰烈烈一场豪门恩怨,唏嘘过,敬佩过,原本可当过耳笑谈,可江晚晴到底没想到,严修筠竟然是傅耀康和严书音的儿子,自己成了他们的儿媳。

平城江家书香传家,百年望族,她早料到,能被介绍人”选“到自己眼前的男人不会家世普通,可她知道严修筠的身世的时候,仍然小小讶异了一下儿。

严修筠和吴雅兰的矛盾由来已久,根源仍在傅耀康老先生。

虽然严修筠并不在傅耀康身边长大,但是对于这个出生后就不得经常见面的幼子,傅耀康一直存着一份更甚于严书音的微妙愧疚。

吴雅兰与傅耀康暗通款曲时不过二十几岁,如今三十年过去,也还不到六十岁,与垂垂老去的药业大王不同,她仍然正当壮年。

吴雅兰忍耐多年一直不得名分,而傅耀康年事渐高,健康状况江河日下,继承人之争就更显明朗化。

如今耀康集团的实际势力分为两部分,一派支持傅耀康与严书音的长子,也就是严修筠的大哥,傅修远;而另一派则是吴雅兰的支持者。

傅修远在这场争夺中,原本占据绝对的优势,可世事从来不缺意外。

几年前,傅修远在一次商业考察的途中遭遇了空难,万幸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傅修远从空难发生,到死而复生之间的时间空缺,长达一年之久,那场空难带来的连锁效应是灾难性的,经济损失还算可控,但是傅修远原本优势的分崩离析,则被所有人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

这其中,少不得有吴雅兰雄心勃勃地推动,傅家兄弟和吴雅兰之间的矛盾,也被这次空难,从隐约的幕后,被彻底推到前台。

江晚晴甚至一度怀疑,连傅修远的空难可能都与吴雅兰有关,但是这件事没有确切的证据。

而有确切证据的另一件事,让江晚晴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傅家兄弟这一阵营来――当初江晚晴的相亲条件在网上掀起如此热议,幕后的推手,竟然是吴雅兰。而原因,竟然是因为江晚晴拒绝过的某个相亲对象,是吴雅兰引荐的。

对这种睚眦必报的女人,江晚晴简直瞠目结舌,当然,她也会每天例行公事诅咒这位二姨太一百遍。

等到她和严修筠结了婚,这种对立就更明朗而复杂了。

江晚晴眯了眯眼,还准备就吴雅兰的事情,给严修筠筹谋划策一番,然而严天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迈开两条小腿儿,“噔噔噔”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站在两人面前,仰着头,十分不情愿又只能故作乖巧地,一左一右地打量着江晚晴和严修筠:“爸,妈,你们在说什么?”

孩子简直是打扰温存和密谋的神器。

江晚晴不得不抽回手来,故作镇定地笑笑,俯身摸摸严天意的脑袋瓜:“我在听你爸讲他最近的研究。”

对孩子撒谎固然是不好的,但是提前教会严天意什么是大人的恩怨,这就是灾难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江晚晴果断放弃了出谋划策,她一边说,还一边向严修筠递了个眼神。

幸好严教授十分配合:“我在讲最近的研究课题――通过多层次基因分析,揭示参与人类记忆的遗传基因……你出来之前,我们刚讲到单核苷酸多态性位点对短时间记忆的贡献。”(注1)

江晚晴:“……”

基因……核苷酸的……什么?

幸好严天意忙着把她往屋里带,没看清她被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专业术语碾压的表情。

严天意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大人不在,就不会自己吃独食――这也是他火急火燎把一双爸妈都催到自己眼前的原因。

而现在,他已经通过动作示意获得了江晚晴的同意,于是兴高采烈地打开了蛋糕盒,吃了一口,而后歪着头,心满意足地问道:“那我妈听得懂吗?”

感觉自己身为女博士的智商被鄙视了的江晚晴:“……”

虽然,隔行如隔山,她也确实没听懂……

严修筠却立刻看了他一眼:“天意,不许这么说话。”

“哦。”严天意立刻会意并改口,“那您给我妈讲明白了吗?”

江晚晴:“……”

他简直是现场教学版的“自己不傲慢,也不让别人尴尬”。

这孩子插上尾巴就是个猴儿,已然非法成精了!

严修筠却对这个说法显得比较满意,他探身拿过桌子上的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让严天意备着用来擦手,轻笑道:“哪有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我又不是神仙。”

严天意接了纸巾,仍然把自己吃成一只花猫,准备大快朵颐后一次性擦掉。

江晚晴看不过去,从严修筠手里接了纸巾,准备亲自上手。

可等她看清了纸巾的包装,手下的动作立刻一顿。

――这包纸巾,就是那包“客房专供”。

江晚晴原本又好笑又柔软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她一顿,严修筠就察觉了:“怎么了?”

“没……”江晚晴立刻否认,手上的动作继续,视线避开严修筠的注视,自然而然道,“我早晨就是在这家酒店和孟采薇吃的早餐。”

严修筠眯了眯眼,而后眼神舒缓下来:“应该是许璐……你记得她吗?她来改论文时落下的。”

江晚晴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那个看着挺机灵的小姑娘,记得。”

严修筠脸上的表情公事公办,看不出破绽:“说到许璐,正好有一件事想找你。”

江晚晴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儿,她咬了咬牙,暗中运了一口气,才回过头来璀然一笑:“什么事?”

严修筠:“许璐辅修了本科心理学的双学位,想试着发篇论文,你有没有空指点一下?”

江晚晴皱眉:“她辅修心理学做什么?”

严修筠分外坦然地看着她:“这要问她自己了。”

江晚晴先是一愣,随即生出一点儿让人咬碎牙齿的酸。

她刚才遇到了许璐,可许璐并没有跟她提起此事,不仅如此,还迂回地找了严修筠来说。

这是什么意思?

江晚晴几乎已经立刻断定这是个借口了。

可是严修筠滴水不漏,她总不能先露出怯懦,于是她再度提了一口气。

“下周一可以,我要去老校区心理疏导室坐班。”江晚晴沉下脸来,也公事公办道,“让她带着论文去找我。”

她说完,没有和严修筠对视,低头给严天意擦了擦脸,把纸团了扔进垃圾桶:“我去趟卫生间。”

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严修筠看着她走远,没出声。

倒是严天意从蛋糕里抬起脸,晃着两条小腿儿笑了一下儿:“我妈看起来要气炸了。”

严修筠低头看了他一眼。

严天意坏笑道:“需要我去卖萌哄哄她吗?”

这下,严修筠连看也不看他了。

他自觉没趣,皱了皱粉嫩的小鼻子,又问:“您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

不像很多父母会简单粗暴地斥责孩子“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严修筠和江晚晴夫妇俩信奉的从来都是讲道理的教育方法。

严天意智商和情商高得离谱儿,有时候和他对话,总有一种在和十几岁孩子对话的错觉――这样的特质也决定了他并不是一个好敷衍的小孩儿。

孩子不好敷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敷衍他。

事无不可对人言,严修筠一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严天意能理解那当然好,如果不能理解,他也会引导他试着理解。

严修筠在原地立了几秒,发现江晚晴还是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如果一件事的来龙去脉非常复杂,而由这件事衍生出来的一个问题,现在必须要解决。解决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你暂时说谎,以掩盖背后的复杂;还有一个,是用另外的方法,让提出问题的人自己发现答案。”严修筠说着,站到了严天意身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你会选择哪一个?”

他这段话说的抽象,严天意似懂非懂,但仍然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让我妈自己发现。”

严修筠摸了摸他的头,只是笑了一下。

严天意有几分懵懂地抬起头:“那……那件复杂的事,会伤害到她吗?”

严修筠却更深地沉默下去。

“有我在,不会的。”

他的语气显然安是在安慰人,可安慰的却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