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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里沼泽(二)

万里沼泽,的确是名不虚传。我才进入它这里面两三天,就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第一天,行进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走了整整一天我看不到一块石头。除了泥泞还是泥泞,除了草便是水。我一步也不敢踏错,生怕稍有失误就被陷进泥沼去了。我倒不担心会陷进去起不来,但那会耽误我许多时间。而在现在,我觉得我最珍贵的就是时间了——有多少人还在等着我回来啊!

到了第二天,沼泽地里没有路了,我行进起来就更加为难了。四处是荒草,谁也不知道草的边上会是什么?是坚实的土地呢,还是可以吞没一切的泥浆?是生的希望呢,还是死亡的陷阱?

我只能紧贴着草根前进,每一步都要踏实了,才敢稳住身形,迈出第二步去。脚下稍有松软,就要立即停下脚步来,慢慢地扯出被陷的脚,这样才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陷进去,保证自己的安全。

饶是这样,我还是曾经遇到了危险。在我进入万里沼泽的第二天下午时分,我一时大意了一小会儿,半只小腿便陷进了一笼野草边的泥沼里。我大吃了一惊,连忙运功到腿上,猛地提腿,扯了出来。看看腿部,衣服上全是泥浆不说,小腿脖子也被划破了一条口,乌黑的沼泥煎熬着我腿上的肉,火辣辣的分外疼痛。我连忙用清水洗去泥沼,可是泥里的毒性却已经渗入骨骼,令我的整条左腿很快便肿了起来,伤口上流出乌黑的毒血。我不敢大意,连忙用赤龙剑划破伤口放血,又运起纯阳内力清除伤口附近的毒性。弄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放完了毒血,保住了我的左腿,却也累得我直想趴下。

想起来都会觉得毛骨悚然!我的身体是经过神龙草改造过的,百毒不侵,连召唤术、黑魔法和巫术对我都没有任何办法,谁曾想到这万里沼泽里的污泥,却差一点就夺去了我一条左腿!我后来想来,这应该是因为沼泽地里的污泥已经存在了上万年了,数不清的尸体就掩埋在这些污泥里。尸体融解后会产生浓重的尸毒,污染周围的泥土,令这些污泥更为污秽。上万年积累下来,各种各样的尸毒在污泥里起着各种各样的反应,毒性便越来越强,直至最后形成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剧毒无比。

而且由于这些尸毒已经形成了死亡之气,神龙草虽然可以克制百毒,却无法破解死亡这个人生亘古就有的话题,对死亡之气没有丝毫作用。因此我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伤害,差一点废了我一条腿!

从这件事过后,我对这万里沼泽更增添了一份畏惧感,我知道我必须要小心翼翼,半步走差不得。不然,恐怕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没有机会翻身了。我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竹冠王、深深、竹刚、唐蒙将军,甚至还有女娲娘娘,我绝对不能不顾我的责任,就这么死在沼泽地里!

想起唐蒙将军,我忽然想了起来,他们不也是从万里沼泽之中穿越过去的吗?而且据最近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走到了滇国,开始游说那儿的国王,并准备着继续南下呢。他们能够过去,是因为从夜郎国往西到滇国,有一条横穿万里沼泽的大道,宽阔而坚硬,不受沼泽地的影响。大道两旁还有极少数的村庄,妖兽们也不会到大道两旁去捣乱。那是滇国与夜郎国之间唯一的交通要道,很是安全。

想到这儿,我继续想着:要是我也能够到达那大道上去,那不是就安全许多了吗?顺着那大道往西,走出大约五百余里后转而向西北方走两三百里,据说就可以到达尧龙山了,这可是个好主意!

当机立断,在第三天的清晨,我立即行动起来,转向南行。为了避免再一次掉入沼泽地,从而受到伤害并且耽搁时间,我干脆施展起轻功,从那些野草的草尖上飞掠而过,直往南方奔去。

这一奔,就连续奔跑了两三天。两三天里,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程。我想,没有一千里也应该有八百里了,却总也见不到那条大道。跑着跑着,我甚至发现了一个令我惊骇的现象: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处于什么地方,没有任何方位的感觉!

往四面八方看过去,到处都是苍茫的野草,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甚至包括天上的太阳。我看不见太阳,它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着,露不出一丝阳光来。我也看不见山,这儿没有山,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野草地,在野草的下面掩盖着骇人听闻的能够吃人的恶魔——万里沼泽!

我心里极为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折返回去呢,还是继续向前走?说实话,我发现我既无法向前走,也无法返回去了,因为我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回去的路,哪个方向是往前走的路!我彷徨无依,心里乱成一团,甚至不能作有效的思考。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我只会团团打转!

转来转去,我自己把自己都转得晕了,却仍然没有找出一丝头绪来。这个鬼地方,不但没有人烟,连一个活着的动物也没有,这让我如何辨别方向?难道,真就让我看这些野草吗?能够看出什么来?

忽然间,我顿住了身形,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野草!不错,就是这害死人的野草!

我是谁?我是大汉禁卫军校尉楼举!我曾经随着大将军卫青,连续六次出征匈奴。在那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在那硝烟弥漫的死人堆里,我曾经闯了个几进几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怎么可能这么害怕?我怎么可能觉得彷徨无依?我怎么会畏惧这些没有意识的野草?它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忍不住看向这些野草。也许是心情不一样,刚才我只觉得这野草一片苍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可能冲出这片野草地去。然而从我现在的眼光看来,它其实与我刚入沼泽地时没有什么两样。再看看天色,我的眼光凝聚到了那片灰蒙蒙的雾气上面。这层雾气很有古怪,它居然让我产生了恐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