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白芷说会考虑使用山鬼来强化自己能力之后，几天都没有再提起这事。
李骇相信白芷并非是为了敷衍他，做的口头约定，而是真的有在研究。
那一晚，李骇对自己进行了反思。
自从他几乎可以确定记忆被篡改，并有机会矫正时，后面的一切都太着急、太草率了。
李骇除了笼统地知道山鬼可以增强其他能力之外，对山鬼这个能力具体的运行规则并不清楚。
仅从目前的信息得知，所谓的“增强”至少有两种可能性。
假设残次品只拥有完整体50%的能力，配合山鬼可以达到100%。
——第一种可能，山鬼的增强填补了残次品的不足，让它成为完整体，拥有全部的能力。这当然是最理想的情况。
——第二种可能，山鬼的增强是放大残次品现有能力的效果，就像一个瘦弱的独臂人经过训练变得强壮，力量是之前的两倍。但终究还是缺了一条胳膊，无法完成需要两只手协作的事情。放在白芷身上就是，让她的“愧疚梦境”入侵频率更高、覆盖范围更广。可对李骇来说，没有任何家意义。
虽然说，白芷只是一个候补选项——只有确定找不到拥有梦境之门能力的奇人时，才会启用她。
但李骇的确是太自私了。
他光觉得自己命硬，不怕记忆矫正后带来的风险，丝毫没有考虑过白芷使用山鬼来强化能力这件事，本身就充满风险。
不管以什么借口把胭脂“借”出来，都不可能不引起特事队的关注。
白芷如果测试山鬼方案，直接就会暴露她自身就是奇人这件事。
而白芷能隐藏到现在，并不容易。
事实上，白芷现阶段的生活恰恰就是李骇和费畅的理想目标。
因为是残次品，奇人能力弱，大大降低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稳定地藏身于正常人的生活中。同时还能享受奇人的好处，比方说吃不胖，几乎不会得病，反应灵敏，无需刻意训练就能保持优秀的身材。虽然身体强化方面不如正常奇人，但对付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从这个角度想，这不就是人生赢家吗？
白芷如果帮助李骇，那么以上的一切就有可能付之一炬。
而李骇却因为白芷没有痛快答应自己的计划，表现出了不高兴。
真是太不爷们了。
李骇想对白芷道歉，但碍于面子一直开不了口。
一个周的时间。
费畅不仅潜入了江州市特事队的数据库，更是成功潜入全国特事队的总数据库。
他找到了七位记录在案的拥有梦境之门的奇人，其中一人在江州市，但比较麻烦的是，那人是特事队成员。
这种结果在李骇的预料之中。梦境之门是A级能力，只要找到，特事队就不可能放手。
费畅对李骇说，不管李骇的原计划究竟是什么样的，都让他暂停一下，因为柳生鬼栀子变得更加严重了。
李骇再次给廖炎明请假，终于得到三个小时的中午时间。
李骇见到鬼栀子，第一感觉就是她变了一个人。
她见到李骇不像之前那般恭恭敬敬、温顺体贴的小媳妇。
准确地说，她变回了在MSS巨型病变中袭击李骇的那个柳生鬼栀子，全身散发着攻击性。
难道是跟那一夜，李骇对鬼栀子说自己更适应她杀手形态有关系？
“我们再打一场。”鬼栀子说。
“这不是难事，但最近不行。”李骇说。
“为什么？”鬼栀子问。
“工作太忙，赢了我你也胜之不武。”李骇说。
“重点是我要赢你。”鬼栀子说。
“还想着报仇呢？”李骇试探地问道。
“从来没有忘记过。”鬼栀子说。
费畅给李骇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说，看吧，是不是挺严重的。
李骇把顾芝拉到一旁，单独谈话。
“她会影响到你吗？”
“虽然性格变得尖锐了些，但我们两个相处依然还算不错。”顾芝说，“怎么，你失望了？”
“我失望什么？”李骇说。
“到嘴的小老婆飞了。是不是特别后悔，那晚上没有一口吃下去。”顾芝说。
“你当时果然在偷听。”李骇说。
“……”顾芝眼神闪躲了一下，像是做坏事被老师发现的学生，狡辩道，“被动听来的，能叫偷吗？这是兵孩的能力。”
李骇笑了。
“跟你说正经的。”顾芝说，“柳柳这个样子绝对是不对劲的，她现在经常说梦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她已经到了某种状态的边缘。”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李骇问。
“尽快抽时间跟她再比试一场，这一次你假装输试一试。”顾芝说。
“行。我下个周再找时间出来。”李骇说。
“真忙。”顾芝说。
李骇听出顾芝话中有话。
“我不忙，是廖炎明管太严。”李骇说。
“教你骗人的，也是廖顾问吗？”顾芝说。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给他。”李骇说。
“不必了。”顾芝说，“你快回去吧，下周来，如果时间来得及，换身衣服。”
李骇已经明白了。
兵孩五感卓越，除了听觉，自然还有嗅觉。
出门，进了电梯，李骇才拿起袖子闻了一下，他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那是白芷身上的。
到了车库，李骇刚拉开车门，发现鞋带散了，他蹲下系好，才开车离去。
开了一会，他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展开手中的小纸条看了一眼。
——他的鞋带根本就没有散开，而是拉开车门的时候有一张小纸条飘了下来，他用脚踩住。
纸条上内容很简单，只写了时间和地点。
末尾还有一个字。
“易”。
李骇将纸条撕碎，再撕碎。
回到研究所后，他路过排水槽，又一次蹲身系鞋带，将碎片撒了进去。
晚上送白芷回家。
白芷心情看起来不错。
“有什么好事？”李骇问。
“有了一个小小的研究突破。”白芷说。
“那的确值得庆祝。”李骇说。
“听说过几天有个酒会。”白芷说。
“就为了这个？”李骇问。
“当然不是。”白芷话锋一转，“你中午出去了？”
“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中午不出实验室。”李骇说。
“实验是中午完成的，本想找你分享。”白芷说。
“我回去办了一点小事情。”李骇说。
“也是。”白芷看向窗外，“我占用你时间这么久，女朋友肯定很想你，下次，我帮你争取到晚上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