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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劫劫劫03

妲玖的确还活着,但她的**已完全崩溃,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团虚弱无比的元神,目前寄居在一把古琴里,一把名为凤羲的七弦古琴里。

据凤隽解释,凤羲琴的琴身材质,取自祖凰所栖的槃火梧桐,有寄居魂魄之用,滋养元神之效。

妲玖以亲身经历证明,此言半点不虚,且疗效很不错,起码她现在清醒的时间已越来越长。

简而言之,若不想元神消亡魂飞魄散,她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琴身里。

至于凤隽,他正在一点一点黏复妲玖的龙骨渣渣。

妲玖每次从休眠中醒来,都看到他坐在碧叶紫花的树冠,用精血和桐花瓣调和而成的稠液,一点点施法将碎成渣的骨粉重新黏合,也不知道他已经黏合了多久,反正现在连尾巴都还没个影儿,更别提她巍峨魁梧的龙身骨架了。

自妲玖回复意识,和凤隽交谈的话,连一把手都凑不够。

——你为何又救我?

——你我有师徒之份,本王说过,你若有难,我自会出手相助。

——我在哪里?

——凤羲琴的琴身里,琴木取自祖凰所栖的槃火梧桐,可寄居魂魄,滋养元神。

——你在干什么?

——修复你的龙身。

三问三答之后,两人再无任何言语交流,妲玖在凤羲琴里醒醒睡睡,凤隽则一直在黏合龙骨,如此相安无事了两百年,妲玖的元神状态越来越好,而她一直待在凤羲琴里,着实枯燥无味之极,神识可到达之处,除了碧叶,就是紫花,她早已看的审美疲劳。

终于,有一天,妲玖忍不住率先打破僵局:“凤先辈,我能不能去见我爹爹娘亲?”虽然凤隽多次表示,与她有师徒之份,但她真的不想认他当师父,所以她选择叫他凤前辈。

凤隽端身而坐,淡声回答:“不能。”

妲玖有点失望:“为什么?”

“你的气息不能再出现在仙界。”凤隽暂停施法,目光落到搁在身旁的凤羲琴之上,神色漠然道,“血雷乃刑罚之雷,被罚者必死无疑,你的气息若是再现仙界,还会招来血雷。”

妲玖轻轻‘啊’了一声,随后声音黯然:“那我以后该……待在哪儿啊?”凤隽既在替她重塑龙身,她的元神肯定还要再回本体,若是仙界不能待,她该待在哪里,妲玖现在能安然无恙,是因为她在凤隽的空间领域里,所以天规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但她又不可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凤隽静了一静,然后继续施法修复妲玖的龙骨:“等你要渡神劫之时,再回去仙界。”

妲玖狠狠默了一默,到时候双劫加身,她不是又要再死一次了……

不过,早死当然不如晚点死,也罢,多活一天,就当赚一天,安静良久之后,妲玖再次出声道:“那你能不能替我传个讯,告诉我爹娘,我现在好好的,让他们别挂心。”

“可以。”妲玖提的这个要求,凤隽倒未拒绝,弹指一挥间,一道金色流光远远飞走。

要求被满足,妲玖又老老实实安静了一个月,而后活泼好动的因子再度上线:“凤前辈,我不想再看花看叶了,你能不能给我变一池鱼出来。”让她看点会动的生灵吧。

凤隽忙碌之余,一挥衣袖,妲玖的神识范围内,登时出现了一片溪湖,湖中疏疏落落地立着各色莲花,湖水之下,有各色各状的斑斓彩鱼,在翠碧的溪水里追逐游玩,瞧着好不热闹。

这回,妲玖安静了整整三年,当然,再活蹦乱跳的漂亮彩鱼,也会有看腻烦的一天,三年后,妲玖再提要求:“凤前辈,能不能给我些书看?越多越好。”

凤隽静默片刻,而后指点眉心,从里面拉出许多碎碎点点的金芒,金光凝聚,渐渐变成一本书册的模样,将薄薄的一册书放到凤羲琴边,凤隽淡声道:“给你。”

别看那本书只有薄薄一层,神识扫过之后,妲玖发现,这本书足可以供她研究上万年,妲玖用神识一页一页翻着瞧,看了十年后,妲玖忍不住再问:“就没有什么风土人情游历传记、或者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内容么?”里面讲的全是专业性特强的禁制阵法,看的妲玖甚为枯燥无趣,已蓬勃回春的元神都又蔫回去了几分。

凤隽再从识海拉出一簿册子,搁到先头那本书旁边。

妲玖用神识一扫,发现这一本的内容全是琴谱,好吧,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弹奏雅中之雅的古琴,的确再合适不过,于是,妲玖将专业课本丢开,用神识控制琴弦,叮叮咚咚地奏出琴音,待古琴玩腻了,妲玖再去看专业书,专业书看烦后,妲玖再去弹琴自娱。

如此这般,五千年过去。

这日,妲玖正在拨拉古琴娱乐,散识中,看到提炼完桐花瓣的凤隽,又从指间逼出十滴精血,金血混入花液后,凤隽掌心喷出几缕金色的火苗,将两样东西缓缓糅融煎熬,待达到要求之后,凤隽收了掌中之火,继续施法修补妲玖的龙身。

琴音不自觉顿下,妲玖声音涩然的开口:“你这样一直耗费精血,对身体没有影响么?”凤隽修补她的龙身,至少已有五千多年的时光,而她的龙身才仅仅被复原五分之一大小,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凤隽还要再自放精血两万年以上。

“无碍。”凤隽淡如轻烟的回答,几乎不含一丝感情。

妲玖轻轻叹了口气,又缓缓说道:“反正我终归是要死的,你何必多此一举救我,我没什么好东西报答你。”神劫是要接受三天三夜落雷的洗礼,而血雷的威力更不用提,妲玖只挨了一道,已几乎魂飞魄散,她从不认为,她能在双劫的夹攻下,还能幸运的活下来,顿了一顿,妲玖低声道,“你不该再救我的。”

凤隽面上古井无波,只道:“挨了一道血雷,却能保持元神不散,魂魄不消,便值得本王相救。”

“什么意思?”妲玖愣了一愣,不解的问道。

凤隽又不吭声了。

妲玖知道凤隽的规矩,他只回答愿意回答的问题,超出这个范畴之外的,你就是烦死他缠死他,他也不会回答,想了一想,妲玖跳到别的话题:“为什么仙界这回的蒙兽乱潮里,会出现比六级天阶蒙兽厉害的多的怪物?仙界的仙修根本就杀不死他。”

这件事情已经困惑妲玖很久了,类似多头怪的异兽,不说多少只了,只它一个就能把仙界搞得天翻地覆,仙修的任何攻击都对它无效,它自身又有超强的防御和攻击,精力几乎无穷无尽,还有神奇无比的自愈能力,这样的怪兽……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仙界。

凤隽这回开口了,但回答却很高深莫测,只道:“万物万事的存在,必有它存在的道理。”

“能不能说的明白点儿?”妲玖十分虚心的请教道。

凤隽又变成哑巴了。

妲玖沉默了好一会儿,继续向凤隽问疑求答:“我的吞噬空间明明还在,为什么吞噬神通会失灵?”

关于这个问题,凤隽只答了四个字:“血脉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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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光圈出现的甚为蹊跷,且毫无预兆,妲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卷吸了进去,一阵雾濛濛的晕眩过后,妲玖很快清醒过来。

神智回归的那一刻,光明再现眼帘,而眼前千奇百怪的场景,差点惊掉妲玖的下巴。

在妲玖的周围,闪烁着很多彩芒耀眼的光圈,足有上万个之多,圈内裹着的仙修姿态各异,有的在盘膝打坐,有的在负手望天,有的在弯腰洒水,有的在叉腰踢腿,有的在举杯品茗,有的在举棋落子,有的在腾云驾雾,有的在威风战斗……

妲玖属于正在驾云奔行的一种,他们这些被掳来之人,动作全部定格在被传送的那个瞬间……

定格动作最夸张的两个仙修,一个女修衣衫褪尽,满脸寻欢作乐时的媚笑,另一个男修全身光裸,体还狰狞昂扬着。

除此之外,妲玖还看到不少熟面孔,包括才作别不足十秒钟的周季本,此刻就立在她身边,正是一幅无奈叹气的失落模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晕死……

妲玖无语地扶着额头,目光困惑地张望四方,这里貌似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除了光圈里还未醒来的仙修,再也别无它物,妲玖心里正自纳闷,忽闻一道震耳发聩的声音响起,妲玖抬头望天,只见红云翻滚,金光飒飒中,一座巍峨瑰丽的九层宝塔,缓缓从天而降。

因九层宝塔出现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的巨响声,犹如响个不停的闹钟,将所有还在沉睡着的仙修,无规律的唤醒过来,每一个仙修清醒之时,包裹在他们体外的五彩光圈,也随之消散不见。

“见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那个全身光裸的男仙修,发出了懊恼之极的怒骂声,他本在洞府与爱妾欢好,恰到激情澎湃之际,却莫名其妙被卷离了洞府,甫一清醒,便发觉自己的失仪之态,被周围的一众仙修瞧了个清清楚楚,哪有不恼羞成怒之理。

男仙修都如此恼怒不堪,更别提一身媚态的女仙修了,她再水性杨花,也没在如此场合下大露过玉体,更何况,站在她身边的某个男修,正是和她订有婚约的未婚夫,俩人瞪视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有知情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九层宝塔轰隆隆地往下降,声音嘈杂无比,被莫名掳来的上万个仙修,同样热闹不堪,有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的是好友重逢,激动无比。

而妲玖则与周季本……面面相觑,妲玖现在还是之前小姑娘的模样,周季本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而楚郁认得的熟人,又只有周季本,便也挪步过来汇合,妲玖望着较远处,也聚拢在一块的龙族成员,无语的叹气,明明那里才应该是她的……归属地。

不过,瞅瞅自己现在的模样,妲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九层宝塔降落一阵子后,最后漂浮在半空之中,纹丝不动了,与此同时,天空之中聚气为字,形成三个大大的字。

——摩罗塔。

其实,在九层宝塔降落之时,妲玖已约摸猜出来了,她很快就可以进阶玄仙,原本打算晋级之后,就将摩罗令交回给老爹处置,没想到,摩罗塔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降世了。

这是逼着她进去寻宝呢,还是逼着她进去寻宝呢。

摩罗塔大名鼎鼎,知晓的仙修自然不少,有关系密切者或同族同宗者,已自发抱团组成队伍,毕竟,秘境之中机缘与危险并存,还是人多力量大些。

而妲玖与周季本、楚郁组成的三人小队,看着十分势弱,楚郁是个一级天仙,周季本也为一级天仙,妲玖却是个……六级仙人,再看别的队伍里头,金仙多如狗,天仙遍地走,仙人没队收,势力单薄的三人小队,几乎被每个队伍鄙视了一遍,包括自家的龙族大本营。

耳朵颇为好使的妲玖,还听到有人说她仨真是走了……狗粪运。

聚天地之气凝成的三个大字散去后,又缓缓浮现出几排小字,众仙修纷纷凝目细瞧,妲玖一眼扫过,只见上面写着进入摩罗塔的方法,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进入摩罗塔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手持摩罗令,将之摁进对应入口门的钥匙孔里,就能被传送进摩罗塔的第一层。

至于注意事项,上头写着摩罗塔内危机重重,且秘境时间会无限开放,直到有人登上第九层的塔之巅,抑或所有入境者全军覆没,秘境之旅才会正式终结,提醒手持摩罗令者三思而后行,不愿入秘境者,只要将手里的摩罗令注入仙气并抛向天空,便可安全离开此地。

妲玖一边取出自己的摩罗令,一边好奇地询问周季本:“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摩罗令?”她先前透视周季本的时候,明明就没见到他有摩罗令。

摩罗令乃是一块三寸长一寸半宽的青色令牌,周季本抚着上面的古朴花纹,答道:“我娘给的。”

妲玖只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他的摩罗令由何而来,鲜嫩的小手把玩着自个儿手里的摩罗令,一语同时双问周季本和楚郁:“这摩罗塔,你们要不要进去?”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肯定要进去。”哪怕她自己没啥大兴趣,为了老爹的嘱咐,为了龙族的利益,她也要进去转一遭。

楚郁举起手中的令牌,面无表情道:“我是一号门。”

周季本嘴角一勾:“真巧,我的也是一号。”

看这两人的架势,肯定是入宝山不能空手归的意思了,妲玖也不多言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道之路,狂妄自负也好,胆小怕事也罢,她不会随意置喙别人的决定。

妲玖转着手里的一号令牌,率先迈动步子:“既如此,那走吧。”

到底是旧日熟识,妲玖也不好完全撒手不管,想了一想,妲玖掏出两张光彩流动的符箓,给了楚郁和周季本一人一张,解释道:“进入摩罗塔后的位置,是随机传送的,摩罗塔内的环境很特殊,仙界的传讯珠完全不能使用,这两张是我的气息符,已经用仙力激发了,我留在上头的气息,能保持千年不散,你们两个拿着,进入秘境之后,我会找你们会合。”

楚郁拱手致谢道:“多谢你的照应。”

周季本温言笑道:“阿玖,你对摩罗塔很了解嘛。”

妲玖撇了撇嘴,继续负背前行:“我只知道这么多,摩罗塔每一次现世,它里面的环境并非固定不变,怎样顺利登上高一层的塔内,完全无规律可寻,到了里面之后,再慢慢摸索吧。”

摩罗塔共有九层九门,下定决心进入秘境的仙修,纷纷寻找对应的入口门,将手里的摩罗令摁入凹进去的钥匙孔中,对应仙修被传送进去之时,他所拥有的摩罗令也被自动回收。

妲玖的三人小队,属于不骄不躁型,等他们挪到一号门前时,原本浩浩瀚瀚的人流,已所剩无几,妲玖艺高人胆大,当先将摩罗令拍进钥匙孔里,彩光一闪,妲玖幼稚的身影即刻消失不见。

摩罗塔的第一层环境……实在不怎么好。

被传进塔内的妲玖,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接了几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入手之感凉丝丝的。

以她的皮肉之厚,都能感到一丝凉意,估计周季本和楚郁得冷的够呛,他俩的修为等级,实在是太低了。

再神识外放,果不出妲玖所料,神识可探查的距离,被压制了相当之多,露了露仙力,得,修为也被压制了不少。

想想也是,除玄仙之外,其余境界的仙修只要手持摩罗令,均能被传送到此,若是没有半点约束,金仙、天仙、仙人三大境界搅在一起,不得彻底乱套了,不过,虽有秘境的规则约束,但是,修为等级越高的金仙,还是会比较占便宜,起码在耐冻的程度上,低境界的仙修便远远不及。

神识可探查的范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妲玖调出两个分|身,各自指尖掐诀,往两个方向去寻找楚郁和周季本,本体则慢悠悠地开始溜达,据她方才的初步探查,第一层的独立空间里,寒气浓度并不均匀,愈往某一个方向延伸,寒气便愈盛。

妲玖溜达的方向,便是寒气逐渐加重之路,不要问她为何这么走路,母龙的直觉驱使她这么做。

楚郁和周季本被分|身妲玖聚到一起的时候,俩人冷的活似两根冰棍,妲玖笑眯眯地望着俩冰棍,说着风凉话:“这里凉快不?”

周季本抖着声音苦笑道:“凉快极了……”

他把所有的装备都用上了,依旧抑制不住寒气往身体里钻,只好隔一段时间,就服下一粒仙丹取暖,若是他孤身独闯摩罗塔,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要说这摩罗塔现世也是够邪门的,毫无征兆且毫无规律,根本不给修士准备的时间。

楚郁瞄一眼淡定无比的妲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妲玖冲周季本打了个响指,道:“你来告诉他。”

周季本和楚郁同属下界修士,能在十万多年内进阶天仙境,哪怕在仙界也绝对称的上是天之骄子,要论年纪,妲玖其实比他俩只大一千来岁,可是境界修为却明显差之千里,得妲玖指示,周季本颤着音调开口道:“楚师弟,咱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楚郁目露疑惑之色:“为何?”

周季本苦笑言道:“大概会被打击到无地自容。”人家能在冰天雪地中谈笑风生,咱俩却抖的跟得了老寒腿的老头子一样,差距如此之大,还有什么好问的。

楚郁本就寡言少语,听周季本如此之言,遂闭上嘴巴,专心当一个冷的打颤的美男子。

妲玖有灵目神通,探起隐秘的宝贝来,可谓是如鱼得水,妲玖跺了跺脚底,掠过火属性的周季本,径直问水属性的楚郁:“我要到地下逮冰灵,你要不要去?”

妲玖会去抓冰灵,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大冰哥哥,楚郁虽是水属性,但也可适当试炼化冰灵,至于周季本,抓冰灵跟他没啥大关系,他就算抓了冰灵,也只能出售给冰属性或水属性的仙修,自己压根用不上,这冰天雪地的,他还是保存好体力为妙,当然,妲玖既找楚郁一起,当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楚郁颔首,并不拒绝,只要机缘在前,他就不会知难而退。

“你们都去抓冰灵了,那我干啥呀?”周季本也明白自己抓冰灵,属于得不偿失的行为,且他的耐寒程度,比楚郁更差些,好在他有不少仙丹妙药,冷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吞一颗恢复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