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夫变法在先，臣曾立誓若有二心五马分尸！”
“君上既交臣事，臣定肝脑涂地不敢怠慢！”
说罢，便俯身在地拜了个大礼！
赢渠梁身染疾病已久，也没有心思再走形式和再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
只是挥挥手示意卫鞅起身，接着又交待道。
“上大夫在中原尚需周旋定事，你曾跟随上大夫立法，望你能够谨记初心统领好三府！”
“臣卫鞅谨遵君命！”
言罢，卫鞅恭敬的拱手领命！
赢渠梁长叹一口气，随后费力的挥手示意散朝！
秦国还有太多事要处理了，只是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再过劳累！
外事初安，天下未定。
世族虽稳，但是余孽尚存！
尤其是那个老奸巨猾的甘龙，自从朝堂之上公然杀了杜挚之后整整一年时间都称病未朝。这一年时间，难道他真的会痴心悔改吗？
不会的！
权力就像一壶醉人心扉的老酒，没喝过的人不知其味。但是一旦尝过之后，就难以割舍了！
赢渠梁虽然继位没多长时间，但是太知道渚侯列国当中像甘龙这等曾经位极人臣的重仕们的欲望了！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猜测斟酌甘龙的意图了！
他必须得放下一些东西了，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了！
更何况甘龙在朝堂之上残杀杜挚的时候，秦锃却出人意料的放过了甘龙。
这其中肯定还有深意！
这么久以来，赢渠梁也想明白了！
秦锃是用杜挚之死，令甘龙和世族之间产生隔阂，又互相制衡！
甘龙也就像秦国庙堂之上的警戒一样，随时威吓着众人！
阻碍变法者，百死不如挠心！
而此时的甘龙也正如赢渠梁所料，在太师府中惶惶不可终日！
自己朝堂之上公然杀害杜挚，引来了世族和变法派两方的双双鄙夷。
秦锃不但没有制裁自己，还巧言替自己辩解！
这当然不会是他大发善心，他就是要让甘龙在秦国彻底失势！
世族排斥他，世卿鄙夷他，变法派不屑他！
一年的闭府蛰伏使他更加的仇恨秦锃！
“祖父！”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殿外恭敬的报道。
甘龙回过神，缓缓开口。
“进来吧！”
少年推门而入，径直走向甘龙俯坐的桉几旁！
甘龙郁郁久居，此时已经丧失了心智。
有了心魔一般披头散发，腮边长须也胡乱的垂在胸前！
少年推门之间，一阵微风吹过。
瞬间将甘龙那满头白发和胡须吹得飘散开来！
配上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庞和愈发多疑的眼神，乍看之下尤为可怕！
少年不禁为之一惊！
这一年间，甘龙常独自将自己关在内殿之中不允许外人随意出入。
就连下人送饭都只是放在殿门口便罢！
这次是听到甘龙让自己进来，才有机会再次见到自己的爷爷。
想想距上次正面相见，已是半月多前！
甘龙看见少年后，眼神中的多疑也稍微收敛一些！
恍忽间还有些许柔和之意！
“茂儿，何事啊？”
甘茂见甘龙今日心情貌似不错，也没有厉声呵斥之意顿时心里也是一松！
“祖父，朝野遍传大秦收复河西之后又于前几日夺了安邑！
“哦？”
甘龙眼神一凝，瞬间又有一股戾气从体内渗出！
甘茂只觉得浑身一寒，便赶紧颉首不敢再和甘龙对视！
“看来这秦锃还真的有两下子！”
“哼！”
说完之后，甘龙冷哼一声！
甘茂毕竟才十来岁，虽然甘龙是自己的亲祖父，可是自从父亲病故后自己也鲜有和祖父独处的时候。
更何况祖父之前频繁忙于政事，更不会有时间和自己亲近。
不过即使这样，现在的甘龙对待自己的态度都要比那些下人学生们强的多了！
要是今日是下人学生前来报这些事，还不知要忍受甘龙多少厉声威吓！
“祖父...”
甘茂又诺诺的开了口，即使祖父的一些言辞和神色令他十分的不适。
可是甘龙之前又交代过他们，必须将一些重要信息及时向他汇报！
“齐国进攻魏国大梁，又诱军至魏国丘陵一带。用计伏击了庞涓大军！”
“秦锃...也在齐军之列...”
“哈哈哈哈！”
甘龙听后，突然放声大笑！
“秦锃啊秦锃！”
“你可真是个栋梁之材啊！”
甘茂不安间又略存疑惑！
他当然也明白祖父的话不是真正的夸奖秦锃，但是齐国打败魏国对秦国有什么好处呢？
正不解间，甘龙接下来的话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好一个围魏救韩！”
“用魏国打压韩国，又用齐国拖延魏国。三国纠缠苦斗，受益的终究只有秦国！
“哈哈哈哈！秦锃，你这次可算是立了不世之功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魏国的庞涓岂能看不穿你的小把戏？“哼！终究是年少智乏啊！”
“祖父…”
甘茂见状，又诺诺的开了口。
“庞涓…被秦锃用计伏杀了！”
“什么？！”
甘龙听后，不禁浑身一颤！
手中端起的茶盏也应声掉下！
接着眼神中又渗出了层层寒意，那是一股恨意更是一股杀气！终究还是甘龙脱离了时代！
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甘龙愤恨之余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遥想这几十年间，自己也曾叱吒秦国把持朝政！
本想着年过花甲，能够安享奋极一生带来的优越。
可是却被秦锃，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狠狠的打脸了！
庞涓乃当世鲜有的名将，竟然能够连败于秦锃之手两次！
而这次还被秦锃伏杀了！
想到这里，甘龙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丝寒意！
他，真的有这种手段吗？
庞涓一死，那魏国肯定是一落千丈！
韩国又差点灭国，齐国虽然强盛可是却在遥遥千里之外。
更没有和秦国接壤一寸土地！
这样一来，可是大好的机会摆在秦国的面前啊！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甘龙想起来自己四十年前入秦的时候，也曾踌躇满志。
想要振兴大秦，可是在年久的权利争斗中已经慢慢的迷失了自我！
不会的！
已经走火入魔的甘龙还是死不悔改！
秦锃再怎么机灵巧言也不过是饶舌运气罢了！
几十年的斗争心血，甘龙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