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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庆生

腊月初五,皎月当空。

柳如颜对镜梳妆,头发挽作男子髻,末了,她取出一件黑色深衣,看了半晌,又收回去,换作一身枣色胡服。

出门时,她见沈晏初穿着檀色圆领袍,衬得身姿挺拔,面容亦是俊朗。

几人一同登上马车,朝河畔行去。

酒楼十里香,在秦淮河一带闻名遐迩,酿造的金陵酒更是备受追捧,说是天下第一酒也不为过。

这晚,城里免了宵禁,金陵城又恢复往日的繁华,河中有画舫,河岸有酒家。

灯火攒动,灿若星宇。

柳如颜步入厅堂,落座。

诺大的桌子,摆放着铜制古董羹,肉菜时蔬则分门别类,装在小碟子里,食用时再倒入锅中煮沸。

小厮把酒水呈上,是一壶温酒,底下搁着放热水的盆。

喝完这壶,就立马有小厮过来换酒。

客人若是想夹菜、听曲呢,还可以让酒姬作陪。

中华老字号,服务也周到。

大家围桌而坐。

金不换命人送上一件狐裘,赠予她道:“柳弟即将启程归汉,这长途跋涉的,少不了挨冻,金兄赠你裘衣,以表心意。”

柳如颜起身谢过。

公输宇也取出一物:“这副袖箭是我连夜赶制出来的,你可得好生给收着!”

金不换瞥去一眼,赞叹:“是个好东西,拿来防身挺不错的,公输大师不如替我也做一副?”

公输宇嘀咕:“这副袖箭和我的乃是一对,你若想要,起码得换个样式才行。”

接着,董轻弦起身掏出一叠纸,脸庞浮出腼腆:“作了一首曲子赠友,还请你笑纳。”

她一一谢过。

“该我了?”顾倾左右四顾,尔后捧出一个木匣,“我这雕工不大好,不过玉是好玉,这条观音坠,望小兄弟收下。”

随后,是白芷。

他从药箱里拿出纸包,显得犹豫不决。

“生辰安康!”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把纸包递过去。

众人仰头,只见纸包系了好几圈绳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个啥玩意。

柳如颜拔出匕首,一边割开麻绳,一边纳闷:“但愿送的不是药。”

白芷见她当众解开绳子,吓得赶忙跑来阻拦,脸色也涨得通红,几乎哀求道:“回去了再看!”

“神神秘秘的。”她把刀一收,“好,依你。”

“你的呢?”柳如颜转头问向沈晏初。

男子噙着笑,本想私底下给她,既然开口了,便遂她的愿。

沈晏初取来檀木箱,展开,露出内里的两套头饰。

一套为男子发簪、发冠。

一套为女子发钗、步摇。

以柳叶与雨燕为纹路,做工精致秀美,显得独具一格。

“如颜,生辰快乐。”他祝福。

“谢谢——谢谢诸位——”她发自肺腑。

金不换让随从把礼物都收拾妥当,他举起杯盏:“来,柳弟,我敬你一杯。”

柳如颜先干为敬。

“吃酒怎么都不叫我的?”明玦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和顾倾打招呼。

顾倾不得不解释:“是故友的生辰宴。”

明玦子睇向身后,才发现柳如颜坐在主位。

她笑着说:“来者皆是客,不妨坐下来,共饮几杯。”

明玦子忙不迭应好。

他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找到一张护身符:“既是赴宴,也不好空手而来,这张护身符便赠予道友,可保你平安顺遂。”

柳如颜接过。

“这回我输的心服口服,该罚,该罚……”不远处传来杯盏声。

董轻弦盯着一头:“隔壁那一桌人瞧着挺有趣的。”

他久居山野,哪见过这世间的玩乐,顿时对“行酒令”心生向往。

金不换提议:“光喝酒没意思,不如就由本公子当这酒司令,谁对词输了,便罚酒一杯。”

众人当中,金不换酒量最好,他却要充当司令。

其余几人,柳如颜略胜一筹,董轻弦和白芷半斤八两。

公输宇鲜少碰酒,也不知道酒量如何。

明玦子虽嗜酒如命,但酒量甚差。

沈晏初更不用说,号称是滴酒不沾。

几番对词下来,词牌名从《清平乐》、《卜算子》,到《如梦令》、《忆江南》。

沈晏初算是彻底坐稳了霸主之位。现有的,自编的,他都对答如流,就连词人董轻弦也甘拜下风,被他罚了三杯清酒。

“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明玦子舌头捋不顺,错读作,“一溪新驴。”

公输宇指着他:“什么新驴旧驴,罚酒!”

明玦子自饮一杯,俨然是醉了。

公输宇瞧这道士,整日的素纱覆面,像个小娘子一样。

于是乎,他凑到董轻弦跟前,怂恿道:“想不想看看明玦子的真面目?”

董轻弦脸颊酡红,一个劲地呵呵傻笑:“想看。”

公输宇挑眉,不怀好意,他重新倒作一杯酒,来到明玦子近前:“真人,槐安敬你一杯!”

明玦子来者不拒。

一旁,董轻弦靠了过来,掀翻那顶羃篱。

白色素纱凌空飞舞,腾起,又飘落。

余光中,柳如颜不经意地睨来,她顿时愣住,花生米“啪——”的一声,从筷子尖滚落。

明玦子回眸。

这次,她手中的筷子“哐当——”两声,也落到了地上。

羃篱仅掀开一瞬,便被明玦子戴回。

公输宇合拢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董轻弦哪晓得刚才看清了没有,他腿脚一软,就伏在明玦子身畔,两人都醉得七晕八素。

柳如颜连饮两碗醒酒汤,清醒过后,仍不由自主地,瞥向明玦子。

真论起来,其实并不稀罕,只是道士这个身份,让她对这副容貌或多或少存了点偏见。

啧,是她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