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禁一路无话，直径向韩教授的办公室走去，面色沉重，眉头微敛，似乎在思绪着什么极重要的事。
迈进办公室后，紧跟其后的金烁反而一个侧身，站在了门边。随后跟着的医务人员很知趣的转首散去，只有韩教授跟了进去。
屋子里，魏禁一直站在窗口，面色沉重的看向外面的天空，视线放得很远，心思却分外复杂。
韩教授站在不远处，知道魏禁处于焦虑的状态，但大瑞的情况……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基因编辑的人体实验周期是非常长了，变数也很大，中途不断有人因为种种原因脱离控制，而被迫在实验名册上除名。
实验从魏韦年轻的时候开始，前后参与实验的孕育妇女和基因编辑孩子一共有七百多人，其中能成功生育下来并存货三十天以上的孩子，只有一百三十个。
但现在项目实验名册上还在继续记载的，只有十四个。
曾经实验数值最为稳定的是大辰，无论是知趣魏韦还是后来的魏禁，都对他抱有极大希望。可是在二年前开始，大辰就出了不可逆转的问题，由于他在其他地方都相当完美，魏禁不想失去他，冒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破开了他的大脑。
原本是要好好研究一番，只是后来……失踪了这些个月，无论是云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都没有任何有用的回馈。
而除了大辰之后，就是阿瑞。他原本的表现数值记录虽低于大辰，却也好过大部分人体标本。论性格的话，他比大辰还要稳定许多。
发现大辰有问题后，魏禁一方面设法逆转大辰的问题，一方将阿瑞作为候选进入社会的标本。
如果大辰真的不得不到销毁的地步，那阿瑞就是云端公司最后的选择。
但是……祸不单行，在解剖大辰的那一天，阿瑞也跟着出了意外。他的手脚不同程度的被开水烫伤，但从伤口上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两个水泡而已，就算是婴儿也能扛过去，医务人员只是简单护理了，便由他自由活动。
后来，大辰的大脑被盗了，他也病倒了，高烧不退，伤口不但没有修复，反而开始溃烂。
在168层和169层里长大的孩子，注定和寻常孩子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敢保证，对普通孩子来说非常简单的事，他们却是致命的。
特殊的体质让各种药物都对他无效，伤口越烂越大，最后无法救治，不得不做截肢处理。然而纵然是人类中最拔萃的生物科研人员也无法预料，最恶心、最恐怖的是还在后头。
起初只是截掉一根指头，那腐烂就像癌肿一样，在伤口处不停不歇的迅速扩散。然后再截手掌，截手腕，截手臂，最终将整个臂膀都解除了。其他的手脚也是同一种状况。
阿瑞就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医务人员将他的四肢一点点的截掉，他就像一块砧板上的大肉一样，一条条的被屠夫划去体积。
最终变成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
他渐渐的视线模糊了，不能说话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的亲人会围着他，安慰他，疏导他。但阿瑞知道，那些并不是他正在的亲人。
他就像一个荒岛，渐渐被海水吞没。只是那过程，太恶心了，像刑法一样，从身体到内心，都折磨得体无完肤。
“我们还是提取他的基因，保留数据吧。”韩教授委婉的暗示，是时候放弃阿瑞了，与其等他死了后再提取遭到破坏的数据，不如承他活着的时候提取更有意义的数据。
魏禁催下眼帘，不知在纠结什么，久久不语。
基因标本的人体实验已经进行四十多年了，是会有各种惊喜发生，却也有更多意外层出不穷。有时候魏禁也会怀疑，上天是不是一直偷窥着他们，他们企图从神的手中抢走些什么，神就会从他们那又拿走些什么，从不肯吃亏。
人类想要偷窥神机，果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魏总？”韩教授低唤了一声。
魏禁一贯独断，理智冷静，很多艰难的抉择他都能一刀切下去，非常决绝。恰到好处的即使止损，不管陷入有多深，该撤出的时候绝不手软。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样的沉没成本没吞过。
当他觉得该抽离的时候，哪怕是极赚钱的高点，也会彻得毫不犹豫。不管什么外面世界的争斗变化，他总能做得不贪不嗔，好像是个机器人一样。
也正是因为他很少出错，世人不得不仰望他，赞许他。谁又知道，谁又要知道，背后的魏禁，又干些什么，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对阿瑞的决定，魏禁一直在犹豫，韩教授提醒后魏禁也没有答复，索性他就静静的等着，也不干扰他。
只是他不明白，平时一向果断的他，为何这次的决定，会下得尤为艰难。
难道是大辰的失误，让他退却了？
沉默许久后，魏禁抬起头，镇定的问，“你有没有觉得，阿瑞可能是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韩教授有些诧异，推了推眼镜倒，回忆着过去和阿瑞相处的时候，认真道，“他从小性格内心，不爱说话，如果不是其他人招惹他，他绝不会和任何人起冲突。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不像是多重人格。”
魏禁深邃的眼眸里光泽晦暗不定，思绪快速盘动着，低低说道，“如果他的人格一个是内向沉静，一个是……孤僻极端了？”
“……”韩教授微愣，一时也答不上来。
内向的人，和孤僻的人一般难以区分开来，韩教授主攻科研，对细致入微的观察不见得多优秀。
相对负责的心理工作人员也是安排的，只是他们看待那些孩子异样的眼光免不了。那些孩子就算有什么变化，他们也觉是正常。
像当年白曦那样爱护孩子的，再没有第二个了。
只是，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为什么魏禁能看出来。他和那些小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什么能那么敏锐的发现？
他对实验体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们交上去的各种数据文字啊。难道那些数据文字，会再他面前活灵活现的表演？
“你还记得……”魏禁突然开口，“阿瑞在大辰被带进实验室的反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