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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禁止

人心不足,人心不足啊……

回到外院书房的孟明远负手立在窗前心里烦躁不堪,曾经觉得李氏是朵解语花,可是这朵花在她所出的两个儿子渐渐长大时却走了型。

再多的努力付出都不能让她静心看明白这府里的一些事,她一定一定要拿寻常权贵人家的后院生存方式来过活,他是实实在在地无可奈何了。

解语花彻底地凋零了!

倒是那种霸王花渐渐变得光彩夺目,那种爽利的性子让人一眼看得穿,相处不累也容易,他说什么她信什么。

简单相信跟着走,这足够了!

他应付朝堂攻奸已是心神耗损甚巨,真的没更多的闲心消耗在后院女人那些多愁善感无病呻/吟的心事上,特么地他又不是超人,反穿了内裤也毛用没有啊。

孟明远将自己狠狠摔进摆在穿边铺着厚厚毛皮的摇椅中,闭上眼,在摇椅的晃动中聆听夜风的呼啸。

心渐渐宁静下来,他拿开覆在身上的薄毯,拿冷水洗了把脸,坐到了书案后。

皇帝眼看着时日无多了,如今连早朝都不能上了,他修的庆律只好尽力往前赶,好歹也让元德帝能安心瞑目,别到时候死不瞑目半夜回来找他,那他可就不好玩了。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李氏也哭了半宿,最后哭累睡着。

次日一早,孟丞相换了朝服匆匆出门,此后一直留宿御史台衙门,把一帮属官使唤得叫苦不迭。

十月初二,孟明远深夜被召入宫,他穿好朝服临出门前,叫人去取刚刚修订完的庆律首稿,带着一同入宫觐见。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元德帝面色灰暗,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太子及一众嫔妃在殿内殿外静侯。

孟明远到的时候,一些元勋贵戚也陆续来到。

“丞相……”太子的眼眶有些红,只叫了一声“丞相”便再不能发出什么声音。

孟明远撩袍在龙榻前跪倒,大声道:“臣,孟明远,奉旨修庆律,今特向陛下复旨。”

龙榻上的元德帝突然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焕发了一种明亮的光彩,颤抖着手,声音干涩而粗哑,“孟卿所言当真。”

“臣焉敢蒙骗圣上。”孟明远让人捧上修好的庆律。

元德帝不由哈哈大笑,“幸甚幸甚,朕这一生足矣,足矣。”

“陛下当保重龙体为要。”

“孟卿,望你尽心辅佐太子登基理政。”

“臣当万死以报。”

“皇儿,朕将江山社稷交你了。”

“父皇……”太子跪在龙榻前低声轻泣。

孟明远也有些眼眶温润,生离死别终究是人生痛事。

“皇——上——驾——崩——”宦官尖细的声音在皇帝寝殿扩散开来。

皇帝崩,举国丧。

百官哭朝。

史书记载:元德三十一年十月初二,元德帝崩。

太子于先皇榻前领受天命,登基称帝,史称开华帝,次年改国号开华。

太子,不,现在已经是新帝了,新帝的亲爹死了,新帝恸哭哀伤。

孟明远做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虽然内心不是那么难以言喻的悲怆,但该哭还是得哭几声。一边难过,一边还得下达各种指令,替光顾着哭爹的新帝稳定京师治安。

简直比他死了亲爹还难受!

探花郎发誓,渣爹要是死了,哭,他是一定会假哭的,毕竟这个时代孝道为大。但是难受肯定是不难受的,死了干净!

京师四门戒严,宫禁九门戒严,所有进出人等必须严格检查。

朝臣命妇午门哭丧,羽林卫奉命站岗放哨,让他们安安生生地哭先帝去,别动不该动的念头。

京城各衙门的皂隶,按区分片到百官府前负责警卫,有异动者先逮进大理寺再说。等上面的事忙完了,再慢慢审问收拾,一样一样慢慢来。

还有,暂时御史台他是回不去了,孟明远直接让人把公文搬到皇帝上朝理政的建章宫偏殿东阁间。

那里平素是等召见驾的大臣们暂时歇脚的地方,丞相大人决定暂时征用了,别的大臣要歇脚到耳房去。

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就叫,有道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丞相大人是深谙此理的。

一帮操蛋玩意儿!

哭丧是哭丧,你不能把国家正事给耽搁了吧?

眼瞅着有些家伙借着哭丧想消极殆工,凶残的孟丞相说话了——

劳逸结合才是明智之选,哭两个时辰办公两个时辰好了,这样有助于缓解哭得太过专注投入导致脑袋缺氧昏迷等事件的发生,有效地给太医院减轻一定的医疗负担。

太医院一听丞相给那些哭昏过去的症状定位成脑袋缺氧,又经丞相简明扼要解释了什么是缺氧后,直呼,丞相大才。

新帝哭得眼睛发肿,觉得丞相思虑极是周到,直接就点头同意了,然后接着哭他爹去。

我让你们给我玩猫腻,工作量加倍,你是去哭得头昏眼花呢还是老实给老子踏实办公,自己选择,本相给你们自主权。

太医院的医官都收到命令了,谁昏得太勤快了,别客气,金针银针的有啥给他扎啥,扎成针绷子都行,本相给你担着。正好派去给先帝守孝的人选还没定呢,体质差的,以后派过去就当去公费疗养了。

这个话一放出去,谁还敢昏啊?

开玩笑呢?

被派去守孝的人,三年过了也不可能再回来,基本这辈子就搁那儿了。仕途经济到此为止,但凡长脑袋的谁想干这差使?

有一个太过年轻的丞相,百官表示真是让人各种想死啊。

你瞧丞相那精神头儿,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连熬几个通宵走路都不带飘的。丞相那是百官的风向指示标啊,丞相这样,管你是什么年龄呢,你就得照着丞相的范本走。

百官苦逼啊……

你瞧丞相说哭就哭,伸手一抹眼睛,立马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只凶残怪兽,嗷嗷叫着就准备随时坑人了,你说你得打起多大的精神头跟他耗啊?

连新帝都没丞相这么好的体力值,这几天新帝上朝都明显有些蔫儿。

可您再瞧龙座下百官之首的那个穿着正紫相袍的人,玉树临风,娇花照水地立在那,眼睛即使带着血丝一样闪着精光。

他们苦逼死了啊……

尼玛!

孟明远觉得自己真是苦逼死了,是新帝死了爹又不是他,偏偏操卖白粉心的那个是他!

哭丧这几日,百官看他的眼神内涵大了去了,心理承受力弱的,估计直接就崩溃了。

新帝真不上道,你现在才接班,不赶紧竖立自己的皇帝威信,你就知道守着你爹难过,难过他也活不过来啊,起来那就是炸尸,懂不?

当皇帝的人孝顺的事意思到位就行了,您真不用入戏太深,那给人的感觉总带着那么点的违和。

皇家有真情?

真的有?

扯淡吧……

“圣上,国丧虽然是国之大礼,但是这几日圣上也一定看到了,一些年迈体弱的臣子命妇大多添了病,更有两家老封君直接追随先帝而去。虽说,这是臣子的荣幸,但是……毕竟有违天和。先帝驾崩,圣上内心哀恸难忍,五内俱焚,由己推人,为人子孙者丧亲之痛是一样的。”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跟新帝私下独处时,孟丞相还是把自己蕴酿了几天的事说了出来。

新帝闻言点头,“卿所言甚是,那该如何?”

“……”皇上,我喊你亲爹行不?孟丞相内心暴走,您是哭傻了吗?皇上,你的脑袋运转一下好不好。

新帝看丞相直直地看自己,顿时领悟到了什么,扯了下嘴角,道:“那卿就拟道旨,我朝自此哭丧六旬以上者改为半日。”

“臣遵旨。”

“卿这几日辛苦了。”

“臣份内之事。”

“卿也回府去洗漱休息一番,朕可不希望丞相在朕刚登基之时就累倒了。”

“诺。”孟明远不跟他不客气,老实说,他早想回家休息去了,累死了有木有?

孟丞相领了旨,就一路出宫门,然后骑了他的御赐坐骑就直奔回府。

内院是坚决不进的,进去也是闹心。

孟明远在外院洗漱了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回外院的主卧盖上被子睡大头觉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得外面敲锣打鼓的,孟明远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匆忙汲了鞋就冲了出去。

你母亲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啊。

“孟安——”

孟安抹着汗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回答,“老爷,城里又起火了,很大。”

“什么方位?”孟明远眯着眼打量红光映天的地方。

“东北角。”

孟明远揉揉太阳穴,打了个呵欠,摆摆手,“让它们烧去,那帮家伙烧干净了他们心里也就干净了,不枉我专门留了那些空门给某些人下手,甚好。”真他么地给面子啊,不得瑟一下都对不起自己内心欢呼雀跃的小黑人。

孟安看着自家老爷无比景仰。

牵连无辜百姓?

开什么玩笑,老爷早把附近的百姓人家全迁了,至少隔了一个防火带——老爷是这么说的。

知道什么是群众战争吗?

懂什么叫舆论的力量吗?

孟丞相深谙兵不血刃的道理,能让别人下黑手清场的,他老人家还真不想手上沾血。

锦上添花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更多,羡慕嫉妒恨这种朴素的感情人人都会有的。

他这一朝权相发了话要对付的人,有机会谁都想踩两脚的,反正这帮人也是要被丞相清算的嘛。

在这样的心里作用下,那些官员想讨好,痴人说梦吧就。

敢作就别怕死!

火是可以任它烧,但这火势一起,对方后招儿势必也会有。

得,这觉又睡不成了。

孟明远换了朝服,就又朝府外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大概是更不了了,请大家见谅,这两天都没更腹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生活里的事打击我够呛,要缓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