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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鸦

十一月中旬德累斯顿下了第一场雪,雪花在夜晚悄悄覆盖了屋顶和街道,到了早晨已经堆积起厚度。市政议会安排了大量人手清扫主要街道,让落雪不会干扰马车的通行,马车夫们赶起车来更是十二万分小心,宁愿迟到也不肯疾驰。德累斯顿这座城市在雪花落下后仿佛放慢了节奏,时间的指针像是被一根手指按住了,一切都变得悠闲而舒缓。

伴随寒冷气流来的,还有商人们从各种海港运来的厚毛料,人们开始加厚衣服,披上保暖的斗篷外套,换上长靴,艾德里安也不例外。

距离修道院公主的婚期越来越近,市集间关于法兰克福的流言也越来越多,人们热切地讨论着婚礼,间而对萨克森宫廷和哈布斯堡评头论足两句,但是艾德里安一直没等到他想要的消息。

阿尔曼苏恩兰德仿佛是从这世上消失了,艾德里安作为伊丽丝索宁的男伴参加了两次庞蓓夫人的舞会,却只打探到了几条过时的小道消息。庞蓓夫人对她的儿子似乎也不上心,这个雍容美艳的贵妇,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取乐中。

十一月出头的时候查理曼来过一次德累斯顿,面对艾德里安的询问,他也只是遗憾地摇头。艾德里安有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不该继续停留,但艾莫尔劝说他耐心,即使现在没有阿尔曼苏恩兰德的消息,他作为萨克森选帝侯的廷臣迟早是要出现的。

报社一楼取暖的壁炉整日点燃之后,报社的三人便将办公会客的场所搬到了一楼,艾德里安占了靠近门边的座椅,敲门声响起后总是他第一个去开门。

信使送来过莉芙的信件,女巫惦记着她的病人,寄来了新的药膏,并好奇地询问艾德里安经营一个据点的感受,她说她希望以后也能多帮上一些查理曼先生的忙。

除此之外还有阿比盖尔的回信,这封信是被一个途径德累斯顿的商人带来的,商人是约书亚的合作伙伴,他不光带来了信件,信件中还有一张银行的凭证,可以在德累斯顿那家荷兰人开办的银行里取出三百达科特金币,虽然阿比盖尔信中没有说起,但艾德里安猜到这应该是约书亚嘱咐的。信件的火漆上印着的是完整的蒙特伯格纹章,羽饰和冠饰组合成一轮水面上倒垂的月牙,扶盾者左鹰右狮,底下的箴言刻着一句沉静奔流。能印出这个图案的火漆印章只保管在艾德里安和阿比盖尔的父亲劳伦提斯手里。

据点来过另一个幽灵猎手,名字叫维尔维斯,他三十多岁,身边带着一个年幼的孩童,打扮的像个西班牙剑客,留着奇怪的小胡子。维尔维斯和格兰杰只有点头之交的情分,他身边的孩童倒是迅速和格兰杰交了朋友,不过他们没有在德累斯顿久留,维尔维斯带着孩童离开后不久格兰杰便将累积的委托都处理了。

仔细统计一下,委托大部分只是委托人自己吓自己,真正是幽灵作祟的也不过两起,但格兰杰还是不慎受了点伤。疗伤的药粉没能完全起效,艾莫尔先生就联系了一个医师,对方也是一位巫师,在他的治疗下格兰杰大概能在今年结束前痊愈,在此之前格兰杰就停留在了报社。大概是因为入了冬,就连幽灵也龟缩起来不肯多动,并没有来什么新的委托。艾德里安觉得格兰杰在清除幽灵这件事情上有点过于投入,他毫不怀疑如果有新的委托,格兰杰会带伤出行。

伊丽丝对格兰杰的伤势十分紧张,总是告诫她不要做会妨碍伤口愈合的事情,但格兰杰却很是乐观,将这次受伤看成是休息的假期,反而经常邀请朋友们一起出门找乐子。

兴许是雪落后的道路实在不好走,信使比往日要迟了很久才敲响了报社的大门。

“先生,邮费是十六泰勒。”信使是个少年,穿的衣服显然不够保暖,他在门口抖了抖鞋子上的冰渣,缩着肩膀,说话也有些哆嗦。

艾德里安付了钱,想邀请他进门烤火,信使摇摇头拒绝,只要了一杯热水,喝完道谢后就跑着离开了,仿佛是要用运动来抵御寒冷。

新收到的信件边角有点皱,大概是天气的原因,纸张也有些潮湿。颜色晦暗的火漆掺杂着不少难看的斑点,是平民们使用的劣质火漆油,那上面印着两只直立对望的夜鸦。夜鸦的轮廓全然与精细优美不搭边,粗粝的线条透着荒蛮和不详。

在漫长的等待后,斯卡德拉根终于联系了他,艾德里安当即拆开信封。

这迫不及待的举动让伊丽丝产生了误会:“艾德里安,终于等到苏恩兰德的消息了?”她有些纳闷连她和艾莫尔都没得到的消息,艾德里安又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

“不是的,是我一个朋友的来信。”

伊丽丝点点头没有追问,艾莫尔却从他的纸笔堆里抬起眼睛随意地扫了一眼。

只是匆匆一眼,他就认出了火漆上的纹章:“沃登的夜鸦?你的朋友是个巫师?”

虽然艾德里安知道艾莫尔先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但没有想到他不光熟悉贵族们的家族纹章:“艾莫尔先生见过这个纹章?”

总是带着一脸愉快神情的老诗人盯着火漆印仔细看了一阵,少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如果你的朋友是我所想到的那个男人,那么我必须得告诉你,和他打交道并不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您想到了谁?”

“一个自称斯卡德拉根的冰岛巫师。”

伊丽丝也猛地抬起头:“北方夜鸦。艾德里安,你怎么会认识他?这个巫师太危险了!”

艾德里安眨眨眼,他合起信纸塞入口袋,平静地否认道:“我并没有见过任何叫做斯卡德拉根的人,你们说的那个巫师也使用夜鸦纹章吗?”

“啊……那可真是个吓人的巧合。”伊丽丝没有怀疑,“自从他在巫师里出了名,就一直将沃登的两只乌鸦当做标志了。”

艾德里安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到了壁炉旁:“你们都不喜欢他?我一直以为巫师之间都很亲密,说他危险,难道是有什么原因吗?”

伊丽丝扬起手中的羽毛笔:“争端永远与人亲密,北方夜鸦和我们大部分巫师的根本理念不同,他虽然天赋卓绝,却根本不知道低调的可贵,是梵蒂冈追捕的对象,他的身后永远追着恶犬。”

艾莫尔认同地补充着:“他曾在梵蒂冈毁坏过圣堂的十字架,盗窃走圣物,也袭击过宗教裁判所的成员。斯卡德拉根一直被暗中通缉着,没有巫师会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和他扯上关系。”

“我觉得他看不起我们隐藏自己的举措。但是他偏激的做法只会破坏巫师们付出努力制造的局面,对我们而言,大肆标榜巫术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事。”伊丽丝听上去颇有怨言,“有些巫师就是这样,只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逞凶,完全不顾后果。诉诸于暴力,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行为。”

“有人曾告诉我一个有趣的猜测。”艾莫尔先生喝了一口买来的热巧克力,“斯卡德拉根和那些至今没有破案的圣物失窃有关系。即使他不是巫师,我也不认为他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他似乎缺少必要的道德观念,同时蔑视一切法律条文。”

艾德里安若有所思:“他为什么要盗窃圣物?”

伊丽丝和艾莫尔对视一眼,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中两个巫师仿佛达成了共识。伊丽丝耸耸肩,故作轻松:“谁知道呢?”

艾莫尔先生又喝了口热巧克力,他翻过一页其他报社发行的报刊,惊呼出声:“天哪,看看这条新闻!伦敦港口一艘船被查出有船员得了鼠疫!是艘从阿姆斯特丹运输丝绸的商船,整条船都被隔离了。”

“伦敦?艾莫尔先生,请让我看看。”艾德里安一下子站了起来。

伊丽丝也追问道:“严重吗?”

“发现得及时,应该不会引发大瘟疫。”艾莫尔先生对他俩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将报刊递给了艾德里安,“几十年前的惨状不会再重现了。就是伦敦和阿姆斯特丹的海运可能会受些影响。”

艾德里安仔细地读了两遍,面上才舒缓下来。

“对了,”艾莫尔先生突然对他们说,“今天上午雷奥哈特找到我,说希望借用我们报社办一次聚会,他会将德累斯顿的巫师都召集起来。”雷奥哈特这个名字,正属于治疗格兰杰的那位医师。

“这个时候不太适合吧?我听说……”伊丽丝心有顾虑,但是艾莫尔先生止住了她的话。

“没有更适合的地方了。”报社的创建人转向艾德里安:“而且他希望幽灵猎手,作为我们的盟友,也能在场。”

艾德里安意识到这场聚会或许对他们十分重要,而查理曼说过猎手的据点同样欢迎巫师:“我会转告格兰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