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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飞天

听太后如此说,我忙颔首道:“能与太后娘娘畅谈,贱妾三生有幸,自是洗耳恭听。”继而请太后娘娘上坐。

太后朱唇开合之间,一段尘封的宫闱往事徐徐展开。

原来,当年余容华之死给先帝的打击甚大,以致先帝茶饭不思,日日只拿着余容华遗下的竹笛在御花园的湖畔吹奏悲歌;又命能工巧匠将余容华最爱的妍生花培植数株,插满宏政殿,日日赏花落泪。

太后何昭娘本是禁军首领的妹妹,那日不过是偷偷进宫看望哥哥,奈何迷了路,转悠着便到了御花园。碰巧先帝正坐在湖畔吹笛,花雨纷纷,太后竟看的入了迷,连身后一根树枝落下来也没能察觉。不偏不倚,那树枝正好砸在了她的头上。

毫无防备,何昭娘自是失声叫了出来。先帝回身,见到昭娘,竟足足愣了好久。随意询问了几句,先帝竟让昭娘留在宫中侍奉。于是,十六岁的昭娘便被先帝册为了昭容华,得万千宠爱。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见先帝移情别恋,心中恼怒,便把一切罪责推脱在昭容华身上,说她狐媚惑主,不是个安分的。可昭容华明白,皇上最爱的女子依旧是他在梦中声嘶力竭呼唤的余容华,而自己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终于,那一年先帝病重驾崩,一道遗诏将丧母的太子过继给了尚未生育的昭容华,昭容华因此成为了太后,只是长乐宫与宏政殿的不睦一直延续至今。

“眼下皇后有了身孕,哀家还不曾做母亲,却要做祖母了。哀家自知这太后之位得来全凭运道,不受皇上崇孝,也不受众人肯定,不过是个寡妇而已。这偌大的未央宫,人心向背,自是没有人愿意待见我这偏房太后。”太后说完这些,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也不免黯然。难怪那日与皇上塞外痛饮,皇上不愿讲出后来的事,原是这个缘故。

见太后泪如雨下,我忙安慰道:“虽说太后未做过皇后,也不是皇上生母;但毕竟是遵了先帝的遗诏,太后就是太后,又何来偏房一说?贱妾愿事事遵从太后娘娘。”

太后泪眼朦胧,愣愣的看着我。正此时,外面一个小公公进来,敷衍般行了礼,语气生硬道:“启禀太后,时辰不早了,该回长乐宫了。”

见这奴才拜高踩低的嘴脸,我刚想斥责,却被太后摇摇头拦了下来。随后见太后起身,道:“哀家先行一步。若有什么事哀家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来长乐宫便是。”

我起身,福身恭敬道:“恭送太后娘娘。”

见太后的背影消失不见,我缓缓坐下,不禁沉默了。果然,在这宫中,最高的主子只有皇上,一切的人都看皇上的脸色行事。若皇上喜欢谁,谁便得众人喜欢;若皇上厌弃谁,谁便是人人都可踩一脚。

是否,想要挽回皇上的心,便只能看皇上的眼色行事,迎合皇上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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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年关将至,宫中各殿的檐翼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一派平静祥和的氛围。我的伤势日渐痊愈,但皇上去的最多的依旧是惠美人处。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我要夺回皇上的心,我不想成为“红颜未老恩先断”之人,我不甘心。

除夕夜宫中将有一次盛大的家宴,要想打压皇后的势气重得皇上的喜爱,我必须挣得这一次机会。我知道皇上欣赏我的歌舞,若我能在家宴上献上一舞,皇上必定回心转意。然而皇后早已将自己的耳目垄断家宴始终,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获得这个机会的。

于是早早的我便去了长乐宫求见太后。太后本身不喜浮华之器,我便准备了一本亲手抄录的经书为礼;又想着太后的兄长是禁军首领,定会喜欢些刀剑之类,碰巧前些日子皇上曾将一把安陀部族俘虏的秘制刀器赠送于我,于是我便借花献佛,将此物赠与了太后。

看太后收下了我的礼物,很是开怀,我水到渠成将自己的筹划告诉了太后,让太后替我周全安排。太后再无实权,却也有名分摆在这里。太后听罢,一口便答允下来,说自会替我暗中转圜,让我安安心心只等着那夜献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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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宴在延庆殿举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因着皇上坦明了真面目,剿灭了安陀部族,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所以今年的夜宴不同往年那般只有皇室子孙,更是宴请了如邹氏等为朝廷贡献巨大的家族。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偌大的延庆殿,皇上正居中位,两旁是各位妃嫔与大臣。因着皇后有孕在身不便参加,便在椒房殿静养。虽如此,但看如今皇后独大,想着要攀附她的人也只见多不见少。不少人借着祝酒对皇后的身子嘘寒问暖,连背叛皇后的马顺常也变回了一脸恭顺的模样。而皇上也总是对这些话语爱理不理,只与昆昌王和另一位我不曾见过的女子说话。

这女子肌理细腻骨肉匀,双眸剪水,笑盈盈的回着皇上的酒,又恭敬的敬着各位妃嫔大臣的酒。想必这位便是新晋的紫宸宫子桑蕙惠美人罢,看她与皇上好生热络。而我,皇上不过是看了一眼,问了句“伤可都好了”,便再无下文。

太后坐在皇上旁边,皇上却只是礼仪般硬邦邦道了几句话,便再不与她说话。见太后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用“更衣”的借口出了来,顺道来到一间偏殿。太后早已唤人替我准备了衣裳,与那日塞外为皇上献舞时所穿的一模一样。我轻轻抚着这衣裳,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突的,我见昆昌王从正殿出来,路过偏殿外头。回想起那日他在罗府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不由得一惊,条件性的便后退了两步。昆昌王也发现了我,欲言又止,终究只是低着头,道了一句:“抱歉。”便转身,颔首匆匆而去。

这样拘谨,可还是我所认识的昆昌王爷?我怔在原地,只觉得好生奇怪。良久才回过神,我赶忙拿着衣裳向里间而去。我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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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一身舞衣,放下如瀑的长发,我用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戴上翠玉额坠,用青雀头黛勾好眉毛,我起身,便准备着入前殿向皇上献舞。

在延庆殿门口候着,前几段歌舞完毕,只见惠美人笑吟吟举起酒杯,满眼柔情道:“皇上大是不知,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便将训导乐人一事交与了贱妾操持。贱妾自知浅薄难当大任,战战兢兢,夙兴夜寐,唯恐贻笑大方,惹皇上扫兴。于是贱妾寻了历朝历代的除夕歌舞作为参考,勉强编排了方才这出歌舞。不知皇上可还满意?”

皇上听罢,灿然一笑道:“如此缜密的布排,原是你的打点,朕自是满意的很。想不到你做了这么些年医女,歌舞方面亦有所通。”旋即喝了一声“赏”,那些舞女便欣欣然福身下去了。

惠美人颔首道:“不过是些皮毛功夫,皇上谬赞,贱妾愧不敢当。”

却见皇上的眉宇之间有些失落,道:“这效仿前人之精华以为己用自然是好;但若是安排的太过循规蹈矩,难免少了些灵动之气,陷入俗套。”

正说着话,乐师们已经演奏起来,丝竹管乐,是名曲《飞天》。旋即便有乐人哼唱起来:

有美一人兮,婉如青扬。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

曲子刚起头,皇上的目光便呆住了。我知道他已经回想起我在边塞时的那支飞天舞。宫商角徵之间,我飞身入殿,轻舞长袖,以素手为花,双足为水,开出一朵倾世红颜。

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

一瞬的,我与皇上四目相对。皇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眼,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转眼扫向我所坐的位子。当看见那位子上无人时,皇上的错愕才微微缓和,轻轻喃了一句‘如烟’,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铛。久不见之兮,湘水茫茫。

长长的衣带萦绕着我飞舞,如云,如雾。舒展腰枝,我好似从九天落下的仙子,正欲乘风而去。不只是皇上,满座的亲贵皆是讶异,也有偷偷询问我是何人的。只是我蒙了面,大多数时日又只在乾坤殿里养着,想来除了皇上与庆美人等少许几人认得我,旁人皆不知我的来头罢。

一舞终了,我站定福身,道:“皇上扫清寇贼,我大央歌舞升平。此乃天佑我大央。”

话音未落,下头已经开始有了隐约的议论声,莫不是疑惑我究竟是何人。

只见皇上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嘴角勾起浅浅的笑,起身移步过来,轻声问我道:“那朕便借美人吉言了。只是不知美人可否褪去面纱,示人以真面目?”

我莞尔一笑,拉着皇上的手拂上脸面,轻轻一掀,那薄薄的轻纱便飞落在地。

看着皇上深邃柔软的目光,我忙垂眉,行礼道:“贱妾萱美人秦如烟,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