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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本无依

暮春时节,芳草萋萋。

世间万物在阳光的普照下显现出勃勃生机,一片祥和。这看似是一个时代的平静,实则平静的背后暗藏着蠢蠢欲动的野心与欲望。

如今局势八方割据,各自画地为王,其中势力较强能够相互抗衡者,有四大国。

分别为:东魏,南越,西楚,北宋。

而这段历史的源头,便落笔在这个最繁盛的国度:北宋。

大宋朝 京中 武德十年

京中繁华胜地,大宋朝国都,自然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

在那闹市之中,一座府邸十分显眼,长长的门匾悬挂于高庭之上,黑漆香沉木上用金漆写上了三个大字:丞相府。

这便是当朝丞相柳清节的府邸,柳清节乃是大宋朝的两朝元老,先帝在位时便在朝为官,辅佐先帝处理大小朝政,因着其为人公正谦和,忠君爱国,是以先帝时常对其委以重任,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是可见一斑。

先帝驾崩后,太子赵焕继位,因感念其对朝廷所做贡献,于是对其施以高官厚禄,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这座府邸,便是皇帝亲笔题字,赐予的无上荣耀。

府邸占地宽广,建设豪华,可见居住之人的身居高位,权大势大。

府内高楼亭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夹道鲜花簇放,池内游鱼相嬉。一众家丁丫头来来往往,却也是有条不紊。

只是这般的雄伟豪华,却终抵不过墙角院落桃花树下迎着清风阳光,坐在秋千上欢笑的女子。

虽只是十来岁的模样,却生得粉雕玉琢,灵气逼人。她顶着可爱的豆包头,悠闲坐于秋千之上,不时的命丫头婆子将秋千推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女子笑容纤巧心满意足,却是急坏了身旁伺候的人,祖宗似的哄着,女子却还是不愿意下来。好在府中主人身边的奴才来传话,女子才不情不愿,嘟着小嘴离了秋千座,却还是恋恋不舍嘱咐丫头婆子们好好看管,容她回来后继续,乖萌可爱的模样,惹得丫头婆子无奈摇头发笑。

那活泼灵动偏爱秋千的女子,便是这府中的大小姐,丞相柳清节唯一的女儿:柳絮儿。

絮儿一直都记得,十岁那年,她的爹爹忽地有一日将她叫到了书房里。 在那间书房里,除了絮儿和她的爹爹,还有一个女人,絮儿从来都不曾见过。

“絮儿啊,快过来!”柳絮儿一跨进书房,她的爹爹柳清节就朝她朝了朝手,絮儿和顺的走了过去。

柳清节将絮儿拉至身边,指着身旁的女子,对絮儿和蔼的说,“絮儿啊,快叫娘亲。”

娘亲?絮儿奇怪的瞪着大眼睛,抬头看着爹爹身边立着的美丽女子,不由得心生疑惑,什么娘亲?絮儿自长这样大,都不曾见过自己的娘亲,怎么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位娘亲了。

可是眼前的女子长得真是好看啊,絮儿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絮儿不避讳的看着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不仅不生气,反而亲切的对着絮儿笑。

她身穿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用金丝线挑的云纹花式,样式很是新颖,她穿起来也是十分的好看。裙子很长,将那女子原本就很高挑的身材裁剪的更加修长。裙摆下那一对若隐若现的三寸金莲精致小巧,一双软底小锦鞋穿着,真可谓步步生花。

一寸寸移至女人的粉嫩脖颈,女人光滑白皙的肌肤,让人猜不出她的年龄。

她的发式是妇人们常见的同心髻,一边斜斜的插着一只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微下方插着一只丝嵌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阳光轻轻洒在步摇上,随着步摇的晃荡熠熠生辉,衬得女人越发的光彩照人,可是另一边,却是什么首饰都没有,极致的素雅,两厢一对比,天壤之别,这样的打扮,倒也是新奇有趣。

眼前这位,便是当时轰动一时的美人,秦媚淑。只是絮儿当时小,并不晓得。

传言秦媚淑原本是朝中大臣秦长岛的掌上明珠,秦长岛后因谋反之事被牵连,贬官三级,流放汀州,家中老小也是被抓的抓,卖的卖,权势不再,成了当时的破落户。

秦媚淑当时年方十六,因着天生丽质,被欢喜阁的老鸨看上,做了欢喜阁的艺妓。那几年,欢喜阁的门槛不晓得被寻花问柳的人踏坏了多少。

再后来,却是没再听说过秦媚淑的名号,仿佛一夜之间从人间消失了。

此时秦媚淑亲和的看着絮儿,一直对着絮儿笑,倒教絮儿有几分不好意思,红着脸微微低下了头,心里却是欢喜的。絮儿想,这个女人对她笑,定然,也是喜欢她的吧,心中对着秦媚淑又多了几分好感。

柳清节见絮儿只愣愣看着秦媚淑,嘴上却没有反应,便又是将絮儿拉近了一步,急急的拾撺着,“絮儿,这位就是你的新娘亲,絮儿,快叫娘亲啊!”柳清节似乎有些心急,想让絮儿快些承认秦媚淑。

可是絮儿毕竟是个小女孩儿,从小到大,未曾开口唤过娘亲。如今柳清节忽然给她找了个娘亲,还从未见过,难免有些害羞,所以即便心中对这个新娘亲很有好感,却还是扭扭捏捏的不肯叫出口。

柳清节却是生气了,指着絮儿斥责她不听话。

絮儿被柳清节训斥的十分委屈,眼瞬间就红了,眼泪莹莹于眶,可还是硬撑着不让它流出来。低着头手绞着绢子,定定站在那里不说话,任凭柳清节训斥着。

秦媚淑忽然就心疼了,忙奔过去拉开了柳清节,睨他一眼嗔怪道,“孩子还小,你这样逼她作什么,女儿都是要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哪有你这样的父亲。来日方长,你何苦这样急,无端吓坏了孩子!”

柳清节的面色在秦媚淑开口的那一瞬间缓了下来,看着絮儿瘦小的身子孤独的站在哪里,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可是对着絮儿却还是说不出做小的话,便一甩袖子转身负手而立,不再看她们。

秦媚淑对着柳清节的背影白了一眼,转头对着絮儿却是换了笑脸,掏出绢子轻轻细细擦去了絮儿终于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微微蹙眉全是心疼。

她将絮儿搂在怀里,低声哄着,“絮儿可别哭了,你将伯母的心都快给哭碎了,教我好生心疼。今日是我的不是,让你受了委屈,你别生气了,赶明儿我为你做件衣裳向你赔罪可好?”

秦媚淑给絮儿擦眼泪的绢子隐隐透着一股子香气,那香气真是好闻,清清爽爽,如同开了一屋子的白莲花。

柳清节作为当朝丞相,自发妻离世后,也纳了几房侍妾,她们的身上也都有香气,可是絮儿觉得,没有一个有秦媚淑身上的好闻,因为秦媚淑身上的香气,让她一瞬间就神清气爽了,原本哭的晕晕的头,现在都十分清明了。

秦媚淑抱着絮儿,当个宝贝般的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还拍着絮儿的背轻言细语的安慰,让絮儿忽然就想起七岁那年,絮儿同爹爹去舅母家吃饭,舅母就是这样哄她的儿子的,当时絮儿站在一边看着,真真是好生羡慕,回家后就吵着要娘亲,她的爹爹被她吵得没了法子,一连娶了两房姨太太,希望她们能好好照顾絮儿,可是柳清节的希望落空了,两房姨太太进门连正眼都没瞧过絮儿,更别说照顾呢。

她们对絮儿,还没有乳娘对絮儿好。絮儿的乳娘是从絮儿出生就在絮儿身边的,一直到现在。她对依依很好,可絮儿毕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乳娘只当絮儿是玻璃般的娇弱,多碰一下都心疼的不得了,更别说是这样紧紧的箍在怀里了,况且,乳娘的身上,也是没有这样好闻的香的。

不由得想要更多,絮儿便又往秦媚淑的怀里钻了钻,秦媚淑只当絮儿还是委屈难过,怀抱便又紧了一分,搂着絮儿一连串的心肝宝贝唤个不停。

絮儿的脸埋在秦媚淑的胸口,鼻翼周围都是秦媚淑的香气,感受着秦媚淑手掌的温度,絮儿突然依念,将头从秦媚淑的胸口抬起,一张小脸或许是因为哭了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在胸口憋了气的缘故,反正是通红。两只大眼因为哭过,如今还氤氲着水汽,看起来更是可怜兮兮。

秦媚淑爱怜的理了理絮儿的发,絮儿羞涩低头,纠结许久还是小心翼翼,扭扭捏捏,羞羞怯怯轻轻唤了声,“娘亲……”刚一声唤完,絮儿似乎是害羞的紧,忙一头又埋回了秦媚淑的胸前。

“哎,哎哎……”秦媚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絮儿红着脸躲避的可爱样子后终于清醒,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赶忙一下应了好几声,又是搂着絮儿好一阵疼爱。高兴之余还不忘对着回过头来的柳清节送上一个得意的神色。

柳清节没料到絮儿会这样轻易开口,也甚是惊讶。只是看着面前紧紧搂在一起的母女,又很是欣慰。不由得宠溺一笑,对秦媚淑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絮儿一直记得那个特殊的日子,因为那一天,她终于有了娘亲。

十年的亲情空白,如今终于被秦媚淑填充的满满当当,别无所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