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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赐婚

七年后

依依正在整理明日离开时的行李,她的叔父柳清风敲门而入,依依见是柳清风,立刻站起,恭恭敬敬叫了声:“父亲。”

可是柳清风的脸色却很不好,他走到依依跟前,又是难堪又是难受,仿佛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微低着头惭愧的对依依说,“依依,父亲对不起你……”

“父亲说得哪里话?!”依依连忙握住柳清风的手安慰,“如今的事情,是我亲自同意的,父亲可没有半点勉强我。父亲如今这样说,可真教依依无地自容了。”

柳清风晓得依依是在安慰他,却还是过意不去,摇摇头叹息,“都怪我没用,我若是个有气节的,打死不从,或许你今日也不用再回京中。”

“父亲糊涂了么?”依依笑着嗔怪,“那可是圣旨,即便父亲有那样的胆子抗旨,依依也是不同意的,况且,京中好歹是我的祖籍,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柳清风还是难受,“传言那个白蕴棠性情暴戾,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苦?”

依依无奈的笑笑,“父亲别难过了,或许这都是命呢?命里该有的劫,我又怎么能逃得掉?”

“唉……”柳清风闻言又是重重叹息一声,拉着依依的手老泪纵横,“说到底,还是叔父不中用,从前你父亲官居高位时,我也跟着风光了几年,那个时候还是有些权势的。可如今成了这样,我那个名义上的州府,也不好做了。皇帝虽然没有追究连坐的责任,可是却暗地里对我们柳氏一族极为注意,如今我这个官啊,也是个可有可无的闲差了。皇帝的圣旨下了来,我是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去那个伤心地继续受苦。”

柳清风这样讲,依依心里也不好受,眼圈也就跟着红了,只是还强忍着笑,“父亲难道就不能盼我点好么?您如何就晓得我回京中就是受苦呢?万一我的夫君十分的疼爱我,岂不是要教父亲伤心呢?”

“你这孩子 ……”柳清风伸手敲一敲依依的额头,口气中是责怪,眼中却很是宠爱,“净说些糊涂话,我何时就是那样的人呢?”

柳清风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若是你的夫君疼爱你,那自然是极好的,我也就无需担这么远的心了,可若是……若是……”柳清风突然哽咽了,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混浊的眼神看着依依也心酸,“若是你过得不好,我可怎么跟你的爹爹交代?”

依依拼命忍着的泪还是没忍住,看见叔父这样为自己担心,依依难过的心都要碎了,却还是尽力安慰着,“父亲放心吧,依依一定会过得好的。”

“若真是这样,我自然是放心的。”柳清风说着满脸悔意,拉着依依的手感慨,“依依,我现在真是后悔,若是当年你及笄时我执意将你嫁给温思贤,你如今的日子定然过得比现在安生,可你偏偏倔强,当时就是不肯嫁。其实我瞧得出来,温思贤那个孩子心里一直有你,你对他也有几分意思,可为何……”

柳清风欲往下说,依依摇一摇他的手阻止了,语音清楚却是无奈,“父亲,别说了,即便我如今对他还是有心思,又能怎么样呢?”

柳清风看依依也难受,便没有再说,只是安慰,“依依啊,这么多年你在南国,我是把你当女儿疼爱的,你母亲就更是了,你在京中若是真不好,一定要传信给我,我即便……”柳清风突然激动了,重重的咳嗽起来,却还是坚持着说,“我即便是拼却了性命不要,也定……也定会护你周全……”

“我晓得,我都晓得……”依依呜咽,一边急急的答着,一边泪眼婆娑的为柳清风顺着气,心中离别的悲伤陡然增加。

柳清风见依依也哭得伤心,倒是振作了起来,深深呼了几口气,将进来的时候拿在手里的包裹递给依依,解释说,“这是七年前随你一同过来的包裹,这么些年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伤心。如今,你又要自身一人回京中,我想了想,还是将它给你吧,你自己看看,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好一起带着。”

柳清风说完,抬眼看见蜡烛已经燃了一大半,便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才说,“天也晚了,你早些休息吧,南国到京中路途遥远,恐怕累得紧,你得先养养精神才好。”

依依点头答应了,柳清风便有些不稳的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婶婶因为你要去京中的事情,如今病在了床上,临走前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只是那件事情,你要小心,可不要说漏了嘴。”

“嗯,我都晓得。”依依认真答应了,柳清风才又转身放心离去了。

柳清风走后,依依打开了包裹,最先入眼的,便是依依苦苦等了四天的牡丹色绣金丝衣裳,那是娘亲答应要给她做的。依依将衣裳拿起,前后看了看,果然是做好了,每一个针脚都很细密,可以想像,秦媚淑当初在做这件衣裳时,一定十分的用心。

可惜,如今依依已经穿不上了。

当时那样焦急的思念等待,却在终于能得到它时,又突然失去。

突然想起,秦媚淑曾经说过,即便是依依出阁的嫁衣,她都是要为依依做的,可如今,依依真的要嫁人了,她说好的嫁衣又在哪里呢?

突然间湿了眼,多残忍,不久后自己的婚礼,没有自己的一个亲人会参加,宾客席间,也没有一个,依依认识的人。

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非要让她如此孤独。

无言将衣裳折好,放在一边,再去看包裹里其他的东西。放在衣裳下面的,都是一些依依平时里常玩的物件,还有一些金银,想必是乳娘慌忙时抓进去的,可是有一样,依依却从来不曾见过。

依依敲了敲,似乎是一块铁,一面是光滑的,还有一面雕刻着一只精致奔腾的马,两只马眼睛还是用宝石刻在上面的,很好看。只是那铁不是平的,而是光滑的一面向里凹进去,刻马的一面凸出来,依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做什么用的。想想既然在包裹里,也应该有用的,即便不是自己的,也有可能是乳娘的,于是便都细细收了起来,准备明日一同带走。

收拾好了一切,依依还是毫无睡意,便走至窗前,打开了窗户,一轮矫洁明月遥遥挂在空中,月光似一层薄纱,将一切都变得朦胧。

依依倚着窗台,陷入沉思:不晓得京中的月,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明亮?

同样的月光下,白蕴棠负手立在凉亭下,伟岸的身躯在月光下更多了些朦胧的美。夜晚的风吹来有些许的凉意,可白蕴棠的眼中却有着燃烧着的熊熊的火焰,似乎要烧灭一切。

嘴角突然溢出一抹玩味的笑:再过不久,便能看到那个柳依依了,到时,一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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