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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疯

白蕴棠看完,将袋中的圣旨打开,他已看不清上头的字,只觉那皇帝的玺印万分夺目,如同一记闷锤敲在他的胸口,他一个气息不稳,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喷在圣旨上,仿佛一朵朵开在野地里的罂粟花,悄悄的啃噬着他的心。

白蕴棠身子无力,只撑在床边魂不守舍,眼泪自他刚毅的面庞上落下,他浑然不觉,那个曾经在马上英姿飒爽斩敌杀将的男人,如今,也终于为了依依,肝肠寸断。

佛曰:世道轮回。终究还是有道理的,九年前他灭了依依满门,如今,他也成了孤家寡人,身边爱的不爱的,都离他而去了。他终于醒悟,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最终,又带来了什么呢?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作践自己罢了。

可是依依,如今我已醒悟,你能不能再回来?

依依,我晓得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回来,打我骂我,便是要了我的命也好,我只求你能回来。你不晓得我有多爱你,你一直以为我的心中只有夕凤,可是你不晓得,我早已爱上了你,我只是不敢承认。我害怕彷徨过,我一遍一遍细数着对你的恨,在折磨你的同时,我也在疼痛。

我恨没有早些与你讲,可是你竟如此狠心,轻易说走便走,宁愿做孤魂野鬼,也不愿做我的女人。依依,你不能,我不准,你这一辈子,不论生死,都只能是我白蕴棠的妻子,我的将军夫人。

圣旨又如何,我即便抗命,也不会断了你我的关系,你休想,休想逃离我。

依依……你不能离开我。

白蕴棠在帐中坐了一天,不准任何人接近,一天滴水未进,只抱着袋子喃喃自语,仿若神志不清。外头黑夜如幕,丘石到底不放心,抗命进了来。

此刻的白蕴棠,已不是当初那个万人称颂的大将军,他威风不再,只惶恐的坐在那里,抱着袋子惊慌失措。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依依,他的依依,就这么走了。

她与他两年的夫妻情分,她说丢便丢了。

丘石不忍心,劝解道:“将军,人死不能复生,如今正值两国交战时期,我军将士还需将军指挥,将军,将军莫要意志消沉,快快振作起来才是。便是夫人……夫人在天有灵,也不愿看见将军这般模样。”

白蕴棠却未听见只言片语,只喃喃道:“是我逼死了她……是我逼死了她……”

他突然激动,抓着丘石道:“丘石,都怪我,是我逼死了她!我是凶手,是坏人。既然如此,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随她去了罢,到了阴曹地府,我亲自同她道歉,我对不起她!”

丘石苦苦劝慰:“将军如今这般模样,要弃了北宋千万子民不顾,去追随夫人,这难道是夫人希望的吗?即便将军见到了夫人,将军又该如何同夫人交代,又该如何同我北宋子民交代。倘若我们不能守住这道防线,西凉国便会长驱直入,那时我北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些,难道是夫人愿意看到的吗?!将军,夫人没有为她全家一百四十八口报仇,也不过是因为北宋国有了将军,百姓的安危才有保障,将军,切莫让夫人失望啊!”

“北宋没了我,还有旁的大将军,可是依依没了我,便什么都没了。”

“可是夫人遗愿,将军难道要置若罔闻吗?”

是的,依依遗愿,是要他好好守护北宋,守护住北宋的百姓。这是她成为他夫人的两年来,对他唯一的要求。

白蕴棠突然想到,他与依依的这两年,似乎并未有美好的回忆,他三番两次的陷害她,她总是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两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依依是躺在床上养伤。他清楚的记得,如今依依的肩膀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为他挡箭留下的疤痕。她的背上手腕上,有被鞭子抽打后细细密密的伤,那些,都是他赐给她的,永久的回忆。

他突然无比痛恨起自己来,他口口声声说爱着依依,可他带给依依的,除了伤痛再无其他。他不曾帮过她护过她,不曾真心的信任过她,甚至在她被关进大理寺,连赵习容都为她奔走时,他却只能躲在将军府里,命丘石偷偷打点。他做了她两年的丈夫,却未曾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他想,难怪依依一心求死,难怪,她不顾一切,要离开这个世间。

很多事情,只有失去时,才晓得珍贵。从前他藏起了自己的真心,一遍一遍在心中细数着对依依的恨,他便以为,他是恨依依的。可是,他骗过了自己,却骗不过他的心,如今他对依依的思念与日俱增,当心越来越痛时,他才明白,依依对他的重要性。

很多事情,只有失去时,才晓得珍贵。从前他藏起了自己的真心,一遍一遍在心中细数着对依依的恨,他便以为,他是恨依依的。可是,他骗过了自己,却骗不过他的心,如今他对依依的思念与日俱增,当心越来越痛时,他才明白,依依对他的重要性。

也许,那年西角凉亭内,他为了亲手杀了她的孩子而饮酒浇愁时,依依便已经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对不起依依。可是所有的歉意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心中的那个人,便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死了,她却要他活。从此天人两隔,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白蕴棠想起这一切,只呆呆坐在那里,恍忽道:“夕凤死时,我只觉伤心难过,可如今她没了,我竟也没了半分活下去的念头。她欠我的,全都还了,可是我欠她的,该如何还?”他看着丘石,痛哭道:“她那么狠心,只顾自己轻松快活,连我想死她也不允,丘石,你说,今生今世,我还能如何还她?!”

丘石亦觉悲凉,心中疼痛日渐加重,却不敢表露太多,只安慰着:“将军,夫人终究是希望您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白蕴棠重复着,苦笑着:“我如今,还能如何好好活?!”

“将军,您还有小公子,小公子才没了亲娘,将军难道忍心让他成为一个孤儿吗?!”

白蕴棠闻言低头,失神良久,再无他话。

依依死亡的消息传回京中,引起一阵沸腾,将军府当晚便挂起白绫,哀声连绵。守月馆内孤灯长明,四个丫头日日翘首等候,却再也等不来依依的身影。宫内,皇后娘娘听闻此事暗自垂泪,亲自去同皇上为依依求了诰封,以将军夫人最高仪制下葬。依依尸骨无存,丧礼却持续了九天,十里长街,万人送行,哀乐传遍京中,闻者无不泣泪。

守月馆丫头们在整理依依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信,是留给温思贤的,信里,感谢他多年来对她的照顾关心,叹二人有缘无分,只求他能寻一佳人日夜常伴在侧,她也九泉之下,方能安心。随着信一同被送到温思贤手上的,还有一枚桃符,那年依依嫁入京中时,他给她的桃符,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原来她离开京中前往边境时,她已安排好了一切,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再回来。

温思贤自此一病不起,日日拿着桃符默默流泪,四公主赵安宁衣不解带近身照顾,求神拜佛,盼其恢复如初。

而赵习容,并不相信依依会轻易就死,不顾皇后娘娘的反对,亲自驾马去了边境,待他到时,白蕴棠正与西凉国做最后的决战。那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事,成败在此一举。依依的死对白蕴棠的打击很大,短短半月,他已将西凉军队击退了三十里,这一战若是胜利,自此西凉国便只能俯首称臣,成为北宋的附属小国,再不能进犯。

再见白蕴棠时,他仿佛换了一个人,眸间光彩不再,只是日日夜夜对着战事图沉思,连吃饭睡觉也不晓得。他似乎成了一个带兵打仗的机器,没有情感,他所有的心思,只是想打赢这场战。赵习容站在他面前,他也几乎认不出了。

丘石面色凝重,解释道:“将军自夫人走了以后,便是这般模样了。他一直说,只要打赢了这场战,只要守护好了北宋国民,夫人便会回来,谁劝说也不听。”

赵习容的目光自白蕴棠身上抽回,不相信道:“依依她……果真是没了?”

丘石垂眸,默默点了点头。

似是站立不稳,赵习容踉跄着后退两步,不甚碰到帐中放置的兵器架,引来一阵乱响。他的眉紧紧拧在一起,始终是不愿相信:“究竟是出了何事,她一个女子不必上战场,为何好好的便没了?”

丘石沉默不语。

赵习容便拉着白蕴棠道:“你究竟将依依怎么了,她好好的来了边境,你怎能不将她好好的带回去?!”

白蕴棠楞了一楞,随即笑道:“依依?依依还在呢,她只是在与我开玩笑,只要我赢了这场战,依依便会出来见我了,她一定会出来见我的。”

赵习容惊讶的看着白蕴棠,看着他胡言乱语,终究松开了手:“白蕴棠,你疯了……”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他如今的脑海里,除了战争,便是依依,再没有其他人。他真的疯了,若是依依再不回来,他真的要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