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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东楼

两位王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谁也不愿意输给谁,顾越泽先行一步,进了西凉军营,却不甚被伤,逃到北宋军营,还被扣押了几天,好在他命里有贵人相助,逃了出去。待他回到越国时,才发现顾越洋早已回了,只是他也不甚被伤,狼狈逃回。众人见他也是空手而归,不免失望,纷纷要求再来一局,谁知他命人铺上一层白纸,花了半日时间,将西凉国的军事部署图完完全全画了下来。众人皆是心服口服,顾越泽自然顺理成章,做了越国的王。

他登上王位之后,秘密派人前往北宋国找一个人,这个人,便是柳依依。两个月后传回消息,白蕴棠身边的那个小士兵,已在他逃出的那夜,死在了沙漠里。

顾越泽十分惊讶,深知是自己害了依依,一连几日闷闷不乐。想起与依依虽短暂相逢却若遇知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而依依,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已魂归故里,却不晓得,那夜她被过往商队所救,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那支商队,是越国皇家采购商队,奉命自别国采购越国稀缺之物,那夜他们接到消息连夜赶回越国,却不想在途中遇上了被狼群袭击的依依。他们伸了援手,自狼群尖牙利爪下救出了依依,可依依失血过多受伤深重,昏迷了几天。

商队在为她换衣裳时,发现了她是个女人,又在她身上看见了越国皇族才有的腰牌,以为她是越国贵族,因而对她十分照顾。

依依醒来时,将错就错,跟着商队去了越国。在狼群的袭击下,她还能活下来,这也是一个奇迹。她想,既然老天爷不让她死,不如她便顺了老天爷的意,好好活着。

可是她的伤很重,身上留下了很多抓痕,她的脖颈处,还有狼的齿痕。若是那齿痕再深一些,想必她也早就没命了。

救她的是一位名叫于西的少年,十几岁的模样,生得黝黑却很壮实,他看着有些害羞,箭术却是一等一的好,那夜依依被狼袭击,是他迅速的抽出了箭,射伤了扑倒依依的那头狼,才捡回了依依的一条命。可是他却激怒了狼群,被群狼攻击,差点瘸了一条腿。依依为此很是过意不去,便对于西格外好些。

商队在沙漠里行了将近一月,才到了越国边境。依依本想与商队告别自己独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是商队头领却不允许。他起初以为依依是越国贵族,可是后来与依依的谈话中,他发现依依对越国一窍不通,问她的身份时,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头领怕她是个小偷,偷了越国贵族的腰牌,于是将她扣了下来准备到了城内交给官府。

依依却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跳出了火坑,却又掉进了另一个火坑。依依断然是不能见官府的,否则她怕是一辈子都要待在牢里了。所以当于西来给她送饭时,她苦苦恳求于西将她放了,并发誓自己绝不是小偷,甚至愿意将腰牌留给于西,只求于西放她一条生路。

因在沙漠途中依依对于西十分好,她身子好些时会帮忙烧饭,也时常会给于西开小灶。于西虽然话不多,可对依依的印象十分好。又见依依一个女子,哭哭啼啼实在可怜,便禁不住依依恳求,将她放了。

依依千恩万谢,并依言留下了腰牌,偷偷摸摸又跌跌撞撞的跑了。

可是她身无分文,吃住都是问题,她在越国又是人生地不熟,无人可以帮忙。于是依依无奈之下,将自己卖给了青楼。

老鸨见依依有几分姿色,便答应了供她吃住,将她配到了头牌怜盈的房中做丫头。可是没过几日,楼中便因为依依闹了起来。

原因是本来要头牌怜盈服侍的客人,不经意间看上了依依,转头便要依依服侍,可依依就是个丫头,没有服侍人的义务,自然不愿意。怜盈觉得依依抢了她的生意,砸了她的招牌,自然也是不愿意,于是一来二去,便闹了起来。

怜盈向来被人捧惯了,受不了这委屈,只嚷嚷着这楼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弄得依依十分尴尬,又怕倘若老鸨果真赶走了她,那她又要露宿街头食不果腹,不晓得哪天饿死了也没人晓得,便只好与怜盈说着好话,求她饶了这次,下次绝不出来抛头露面。可怜盈死活不答应,于是两人便也僵持住了。怜盈气极,便要老鸨做主,若是不将依依赶了出去,她就赎身出了这揽月楼。

依依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只道大事不好,便低头垂眸欲回房收拾行李,却被老鸨拉住。

老鸨见她虽是丫头装扮却仍旧清丽可人,比之怜盈也毫不逊色,哪肯轻易放了她走,只谄媚笑道:“想来你不是做丫头的料,不如做这揽月楼的小姐?”

依依自然晓得老鸨的意思的,做小姐,虽有丫头服侍,却是要出卖色相,做皮肉生意的。依依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越国丢了北宋的人。便摆手道:“妈妈的心意依依领了,只是依依实在不适合做小姐,这几日妈妈的照顾依依记在心里,日后若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定回来报妈妈的恩。”

这话已是说得明白,老鸨却仍是不肯罢休,只拉着依依的手臂道:“你急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见依依心思坚定,又和颜悦色道:“万事都可商量,我也晓得你的心思,既然你不愿意出卖色相,不如来我东楼,你可有什么才艺?!”

揽月楼中分东楼与西楼,东楼是艺妓,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出现在东楼的也多是文人雅士,相比西楼清白许多。而西楼,则是纯粹的寻欢作乐的场所,淫词艳曲夜夜笙歌,是达官贵人喜爱的去处。

若是东楼,依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便蹙眉想了想道:“旁的不会,琵琶倒是略知一二。”

老鸨大喜,拉着依依便往东楼走去,边走边喊:“姑娘们,东楼今日又多了一个才女,明日开门赢客~”

依依被她拉着,心里却虚得很,那琵琶还是从前在南国时学的,自到京中后,日日忙着养病,也就生疏了,今日硬着头皮说会琵琶,不曾想老鸨竟痛快的答应了,明日便开门迎客,这让依依好生惶恐。

可是老鸨却容不得依依惶恐,她亲自将依依带到楼上一个房间,里头布置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比之怜盈的房间雅致不少。依依似乎还闻到屋中燃着香炉,溢出淡淡的清香。

老鸨将依依按坐在床上,又回身唤来了两个小丫头,喜笑颜开:“姑娘从今日便住在这里,这是服侍姑娘的丫头。姑娘以前用的东西,也不必留了,我吩咐了人送新的来,姑娘今日早些睡吧,明日姑娘第一天接客,会很热闹的!”

说着笑嘻嘻欲走,却又突然回身,看着依依仿佛在看金子银子,认真道:“姑娘,以我多年的眼光,姑娘即便只当个艺妓,也是前途无量。姑娘哪日若是发达了,可千万不能忘了妈妈我。”

依依忙陪笑着点头,老鸨又絮絮同依依说了些话,才慢悠悠出了门。

依依回身见两个丫头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立在一旁,便道:“你们先出去罢,我如今用不着伺候。”

两个丫头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却又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丫头道:“姑娘,有人送东西来了。”

依依只得让他们进来,却不料是两个小厮,抬了一个大箱子进了来,打开,里头金光闪闪,差点晃了依依的眼。只见那里头全是衣裳首饰,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见依依惊讶,小厮解释着:“妈妈说了,这些都是给姑娘预备的,若是姑娘还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妈妈能办到的,一定不遗余力替姑娘办了。”

另一个人将一方琵琶递上,道:“这是妈妈为姑娘准备的琵琶,姑娘试试可还顺手?妈妈说姑娘若是不喜欢,再为姑娘选新的来。”

依依试了一试,手感音色都是极好的,想必也是价格不菲。对于老鸨突然的转变,依依有些不适应。又转念一想,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便也心安理得的受了。

将丫头小厮们都打发出去,依依不敢怠慢,便练起琵琶来。好在从前学的都还有印象,依依选了曲子弹了几遍,便越来越顺手,略略放下心来。唤来丫头洗漱了一番,倒头便睡了。

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好,待醒过来时,已是大亮,两个丫头早已备好了洗漱用品立在一旁等候着,屋中的圆桌上,也上了几个精致的小菜。

依依突然想起,今日是她第一次迎客,依着规矩,今日定会有很多人来等着看她的。她突然有些紧张,不晓得如果白蕴棠知道她沦落到在青楼卖艺的地步,会是怎样的想法。

不知不觉,离开北宋已有两个多月了。在越国依依日日为生计奔忙,倒也没有过多的想起以前的生活,如今突然想起,竟像是前世的一个梦,恍惚缥缈。

正在出神间,房门被推开,老鸨扭着肥胖的身躯一脸急色的闯了进来,有些气喘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是起来了,等在外头急着见你的人都快把我这东楼挤爆了,你还是快快出去罢!”

今日来的人,自然不是为着依依技艺的高超,而是听闻了依依与揽月楼头牌的故事,都想来瞧一瞧是哪方神圣,竟然一跃龙门,从丫头变成了东楼小姐。

依依无奈,只得跟着老鸨出了门。依依立在楼上往下看,果然楼下座无虚席,还有好多人站着,等候着依依出来。有些人没了耐心,骂骂咧咧,引得众人附和声一片。

一位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人挺着个大肚子站起来,将手中的瓜子扔了一地,扯来身旁一个伺候的小厮骂道:“老子都等了这么久了,那个依依竟然还不出来,难不成她躲在房中孵蛋么?”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小厮不敢得罪,只是陪笑道:“大人再略等一等,依依姑娘很快就出来,大人莫气,小人这便再上去催一催。”

依依皱眉,凑近老鸨道:“不是说东楼都是文人雅士么,怎还会有这种人间败类?!”

老鸨不自在的笑了笑:“总……总有些人附庸风雅,姑娘不必理他。再说,今日姑娘头一回露面,不管雅士俗士,都是想来一睹姑娘风采的。”

见依依不大高兴,老鸨便拉着依依的手催促道:“姑娘快些走罢,若再不下去,他们真会拆了我这揽月楼的!”

依依无法,只得不情不愿下了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