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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国宴

老鸨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想让依依长长久久的留在揽月楼里,想来她并不晓得越王已经答应穆延卿带走依依的事。穆延卿也不傻,听老鸨这样说,忙纠正道:“妈妈怕是误会了,今日我带依依姑娘过来,主要是想感谢妈妈当初对依依的照顾。想来妈妈还不晓得,再过不久,依依便会随本公子回楚国,今日是特来话别的。”

老鸨原本还眉开眼笑,听了穆延卿的话顿时楞了,犹疑的看了看依依,见依依也不说话,只好笑道:“穆公子开玩笑吧,依依姑娘是我揽月楼的人,怎能说带走便带走,当初姑娘进这楼,可是签了卖身契的。”

穆延卿很是豪气:“妈妈只管开个价,随后本公子便差人将银两送来,一分钱也不会少了妈妈的。”

眼见着依依这颗摇钱树被人挖了墙角,老鸨很是不舍,可毕竟穆延卿是楚国太子,带走依依的事又是越王亲口答应的。王权在上,老鸨即便千不愿万不愿,也不敢公然抗旨,只好忍痛割爱,拉着依依沉痛道:“自与姑娘第一次见面,便觉与姑娘十分投缘,哪知才相处了这几天,姑娘便又要走。妈妈真是舍不得。”

想留住依依又不好明说,只对着依依小声道:“倘若姑娘觉得楚国不好,不如再回越国来,我揽月楼的大门,时时都为姑娘开着。”

依依点头感谢,两人又是絮絮说了些闲话,穆延卿不想让依依与老鸨多待,生怕她又转了性子,想带她走又不好打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依依终是要走了,老鸨拉着她的手送到门口,看着依依笑道:“方才乍一眼看着姑娘,倒真是有几分像外头公告上寻找的人,若不是那人是个男子,妈妈可就真要错认了。”

依依不甚在意,随口问道:“竟有人与我长得相似么,还是个男子?”

“正是呢,都说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人眉眼真是像极了姑娘,莫不是姑娘的兄长阿弟?”

依依道:“家母只生了我一个,并无兄长阿弟。”

老鸨道:“那也是奇了。不过想来那人也与姑娘没什么关系,听说是北宋人,偷了我越国的腰牌,如今国君正贴了告示,命人满大街找呢!”

依依心中一惊,忙问道:“那告示在哪里?”

老鸨遥遥指了指对面街头的墙,道:“那里就有,姑娘兴许不曾注意,这条街上少说也有百来十张,这几日官兵搜查的紧,出城的人都会挨个查看,想必是铁了心思要将那人绳之以法。我越国刑罚甚严,若是真被抓住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老鸨摇摇头有些惋惜:“真是想不开,偷什么不好,竟敢偷贵族的腰牌,这不是找死么?”

依依面上赔着笑,心里却是早已乱做一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便成了通缉犯了呢?而且那腰牌,也不是她偷的呀,硬生生给她按了这么个罪名,可教她如何是好。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那画像上的,是她在军营时男子的模样。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值得庆幸,越王答应穆延卿能带走依依,倘若依依想保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流,依依来到告示前,那墙上贴着的,果然是她的画像,即便如今她换上了女装,也与她有三四分的相似。画像底下,是白纸黑字:有见到此人并知晓地址者,悬赏万两黄金。

万两?!依依不相信,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遍,确是万两不假。依依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么值钱,有一种想自己把自己交上去的冲动。可到底理智战胜了冲动,依依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先随穆延卿回楚国,到时候再做打算。转念又想了一想,其实做穆延卿的妃子也不错,在北宋时,她也只是个将军夫人呢,太子的妃子多多少少要比将军夫人高一等吧,似乎也不亏。

穆延卿站在依依身旁,见依依看着画像失神,面上神色复杂,时而纠结,时而恍然,不觉也将画像看了个仔细,却突然笑道:“依依,老鸨说得不错,这画像上的男子,果然与你长得很是相像。”

依依忙捂住他的嘴,惊恐的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又放了开,心中嗔怪道:“说那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晓得啊。”

穆延卿却是不明所以:“依依,你这是做什么?”

依依掩饰着:“没什么,只是怕旁人错将我认成了那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穆延卿却是摸着依依的头笑道:“依依这是傻了么,男女有别,怎会连这个也认不出?”

依依不想在此处多待,便随口敷衍着:“那便是我多虑了。昨夜不曾睡好,连脑子也不大灵光了。”

说完也不等穆延卿,自己抬脚先走了。

穆延卿随后跟上,很有导游的作风,为依依介绍着:“听闻附近有个茶馆不错,里头还有说书的,要不要去看看?”

依依如今心中惶恐不安,哪里还有心思说书听戏,便回绝道:“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改日再来。”

穆延卿点头答应了。

于是两人并肩往回走,依依心中藏着事,总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她,便只顾着低头往前头,脚步也快了许多。连前头停了辆车也不曾看到,堪堪就要撞上去。穆延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依依脚步踉跄,跌在了他的怀里。

穆延卿微皱眉头,担忧道:“你这样魂不守舍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依依被方才一吓有些呆楞,过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醒了一醒欲再走,手却被穆延卿拉住,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我带着你走罢,到底放心些。”

依依没有拒绝,两人一路无话,回了使馆。

刚踏进使馆的大门,穆延卿身边的小侍卫江莫便着急迎了上来:“公子去了哪里,竟这时才回来。越王宫中派人前来传话,想请公子一同商议联姻细节。还说……”江莫看了一眼依依,有些为难。

依依心知肚明,正要回避,却被穆延卿拉住,穆延卿看了她一眼,对江莫道:“依依姑娘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

江莫只好道:“来人还说,要公子将揽月楼的那位姑娘一同带上,好教越王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公子如此钟情。”

揽月楼的那位姑娘,说得自然就是依依。那人特地强调揽月楼,也不过是看不起依依,趁机羞辱而已。穆延卿说得没错,即便她在揽月楼里卖艺不卖身,世人我不会给她好脸色。

好在她并未在意,想当初在北宋时,白蕴棠可没少羞辱她,如今,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只是亲自去见越国国君这件事,依依万万是不能同意的,刚想拒绝,却听见穆延卿干脆道:“好!你去回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带着依依姑娘亲自去拜见越王,好教他开开眼,什么才是绝色。”

依依惊讶,还未来得及阻止,江莫便答应着出去了。

依依思前想后,虽然自己如今是女儿身,可什么事都有个万一,倘若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可如何是好。所以依依窃以为,去宫中之事实在不妥。可穆延卿又答应了,若是不去便是欺君,也是个大罪啊。依依为此很是伤神,穆延卿却很轻松,甚至还有些欢喜,拉着依依的手往里走:“明日见过了越王,你就名正言顺是我楚国的人了。嘿嘿。”

可是依依笑不出来,她与穆延卿共坐在一张桌上,侍女们已备好了饭菜。她难得殷勤,为穆延卿布菜,并试探着:“明日……我能否不去?”

穆延卿吃得头也不抬:“为何不去?”

“嗯……”依依咬着筷子想了想:“若是身子不舒服了?”

“什么?!”穆延卿放下了筷子,关心道:“你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可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依依却不回答他,依旧问道:“若是身子不舒服,明日我可否不去宫中?”

穆延卿忙着查看依依也没在意,随口道:“若是当真不舒服,自然是可以不去的。”见依依看起来并无不妥,穆延卿急急问道:“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依依摇摇头,高兴道:“我今日甚好,明日才会不舒服。”

“嗯?!”穆延卿惊呆:“竟……竟还会有这样的事么?”

依依点头:“有的有的。”

穆延卿将信将疑,满桌的菜肴也不吃,只拿着筷子思忖着。突然的安静让依依心里有些发慌,正想着如何活跃气氛,穆延卿却突然正色道:“依依……”

“嗯?”

穆延卿默了默,为依依添了块鱼:“没什么,见你太瘦了,多吃一些。”

“好。”依依听话的将鱼肉吃了,见穆延卿仍是看着她若有所思,便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穆延卿点了点头。

“那你说吧。”依依放了碗筷,正经坐好。

穆延卿也放了碗筷,问得认真:“依依,我突然想起来,昨夜你似乎不愿意同我去楚国。方才你又遮遮掩掩,不想去宫中面见越王,我便想,你是否真的不想同我走。若果真不想,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依依听了这话,几乎要七窍生烟了。早不想晚不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来,还难得的明事理了一回,不会强人所难。

依依几乎要跪在地上求他了,拜托你为难我吧,我是真心想跟你走,你没有听说吗,越国刑罚甚严,要是被逮到了,不死也会脱层皮的。我宁愿跟你去楚国,也不愿意脱曾皮啊。我不是没有经历过,脱层皮的刑罚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依依这次没有犹豫,也没有为难,而是笑盈盈道:“你误会了,我其实很想去楚国的,起初不愿意,只是舍不得越国而已,如今越王都同意了,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说着故作娇嗔:“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不想带我回楚国了?”

“没有没有。”穆延卿赶紧解释:“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依依拼命摇头:“我很喜欢楚国,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穆延卿松了口气,忽又道:“那明天……”

依依眨巴着眼,道:“明天……我可能会不舒服。”掩饰的笑笑:“身体这种事,说好就好,说坏就坏,谁知道呢。我也只是说万一,万一我明天不舒服,自然就去不得了。”

“说得也是。”穆延卿同意依依的观点,便道:“那你今夜早点睡,以免明日不舒服。”

依依答应了,于是穆延卿命人撤了饭菜,也就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