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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爱有多深,恨就有深。

这一小片的走廊暂时没人,像是一方隐秘的小空间。

男人的手掌温厚踏实,一时间,被她压在心底的情绪纷纷涌上心头。

哪怕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经历过两次,可再一次遭遇,心底的痛仍是半分不少。

“好像腿有点酸。”迟安榆笑笑,看着顾辞:“能不能借顾先生肩膀靠一下?”

说完,她朝男人靠近一步,头轻轻搁在他的西装肩膀上。

黑西装板正又显挺括,肩膀处几乎呈九十度,给男人清冷稳重的气度中添了些凌厉。

顾辞轻轻拥住她的肩甲。

成年男性的怀抱,彷佛有种魔力,能给人最大的安慰。

迟安榆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心底空荡荡的感觉少了许多,想到这边随时可能有人过来,她从顾辞肩上离开,“我回去了,您呢?”

顾辞朝卫生间的门看了一眼,“你先去。”

迟安榆点点头,抬手整理了下鬓发,转身走开,回到灵堂,蓝如素正接待几个前来吊唁的深海集团的高层领导。

蓝如素不管是言行还是精神状态,看起来都很正常。

迟安榆想起之前她来求自己时的卑微和疯魔,总觉得这份‘正常’里,透着股不正常。

那边,蓝如素很快礼数周到地送走那几个深海集团高层。

转身瞧见安静地站在冰棺旁的迟安榆,脸上伪装出来的平静优雅倏忽间消失殆尽。

每每面对这张脸,她脑海中浮现的,永远都是迟庆安和沉清淮赤裸纠缠的场景,那场景,是一把利剑,击碎她的人生,留下满地疮痍。

同时把她的灵魂噼成了两半,一半艳阳高照慈爱温柔,一半狂风暴雨怨毒扭曲。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第二天,迟欣桐出殡。

送葬的排场极大,车辆延绵望不到头,是媒体争相报道的盛况,比起当初迟欣桐嫁进顾家的那场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当天的微博热搜,都是这场盛况空前的葬礼。

葬礼结束的当晚,蓝如素在家中晕倒,幸好佣人及时发现送她去医院,迟安榆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她是去医院探望白深时在停车场偶遇迟静晚,迟静晚幸灾乐祸的言辞中得来的讯息。

迟静晚是真没想到迟安榆会是迟欣桐的亲妹妹。

震惊之余又生出些不屑,迟家的正牌二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不被蓝如素喜欢,有家不能回?

这三日,是她守在蓝如素病榻前,只要她坚持下去,哄得蓝如素把深海集团的股份交到她手里不是没可能。

而且顾恒也答应过,会对她负责。

有深海集团的股份,再嫁给顾恒,她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思及此,迟静晚越发得意,紧了紧身上的驼色皮草,流苏钻石耳环,脚下一双黑色高靴,整个人贵气又精致,她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

“迟安榆,连亲生母亲住院都不知道,你这迟家二小姐当得真是可以,不过你放心,我一直陪着婶婶呢,每次看见我过去,她都高兴得不得了。”

说完,迟静晚斜睨迟安榆一眼,扭头就走。

……

冯寄欢知道自家老板养在别墅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名门迟家的二小姐,也隐约听说小姑娘不受亲生母亲待见,被当移动骨髓库养了**年。

又把迟静晚挖苦的话听在耳朵里,赶紧下车准备帮老板的心上人吵架,结果刚下来,迟静晚就走了,临走前连他都白了一眼。

冯寄欢一个四十几岁的大男人,总不能揪着个小女孩不放,只能出言关心迟安榆:“沉小姐,你没事吧?”

迟安榆穿着一件绿色棉服,阔大的帽子兜在头上,帽边一圈毛茸茸的毛边,被风吹得乱拂,衬得她的小脸精致又细巧。

这些年听过的难听话太多了,并没把迟静晚的奚落搁在心上,听到小冯关心的话,弯了弯唇角:“我没事,我先过去了,您要是有事可以去忙,我回去时打车就行。”

“我能有什么事,我现在的工作内容就是听你差遣。”冯寄欢憨憨地笑了笑,接过迟安榆手里的营养品和水果,“我来帮你拎。”

迟安榆本打算拒绝,冯寄欢已经接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

白深住院已经五六天了。

他回京都的第二天晚上,遭遇入室抢劫,人被两名歹徒狠揍了一顿,肋骨断了六根,右胳膊和右腿也断了,目前歹徒已经被警方抓捕,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白深准备起诉。

但是,这起桉件只是单纯的入室抢劫桉,还有有人背后指使,白深心里清楚,迟安榆也清楚。

不过白深没想追究背后的黑手,他确实拐走别人的女儿,导致别人没有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再说,那是迟欣桐的母亲,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反咬。

只是。

他的手臂受伤,以后可能再也上不了手术台。

这对一名医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迟安榆看着手脚打了石膏的白深,说全然不自责是不可能的,让迟欣桐走得没有遗憾,顺便给蓝如素添堵,却要搭上另一个人的事业前途,迟安榆承认自己自私。

这样的局面,从一开始就可以预见,而她,还是选择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这不怪你。”白深受伤的腿被吊着,脸上被揍出来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他微笑着:“在洱海边的民宿,欣桐手写了一封信,让我等她不在了之后交给迟夫人,我没有看内容,不过也能猜出来,肯定是替我向迟夫人说情的话,那是她为数不多的遗物,我没舍得交出去。”

顿了顿,他又说:“不但不怪你,我和欣桐都应该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点破我们,我们这辈子只能错过,幸福日子虽短,但足够我拿一生去回味。”

“再说,手坏了,我当个不上手术台的医生就好了,再不行,我还可以去导师的研究院工作,放心,这一脑袋的医学知识,不会浪费。”

因为他最后的玩笑话,病房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

他们没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一个人。

白深的母亲——黄若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