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追踪歹徒逃跑轨迹的时候，他私底下把所有怀疑对象都‘请’了过来，动用最原始粗暴的手段，只求结果。
至于头号嫌疑人蓝如素。
如果没有‘迟安榆生母’这层关系在，她现在不会有机会安然地坐在这里喝茶。
顾辞手指夹着烟，从坐下到现在，不到十分钟，他面前的茶几上已经积攒了四个烟蒂头。
他没说话，只抬了下手。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陌生男人立刻走向韩陌，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钳子，另一个人上手捏住韩陌的下颚。
意识到这两人要干什么，韩陌目露惊恐，本就勉强支撑身体的那条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顾辞扫了眼瑟缩在角落里吓得淌眼泪的女佣，澹澹开口：“回房去吧，该怎么做，应该不用顾某教你。”
男人语气极为平静，听在女佣耳朵里，森寒得犹如地狱来的索命厉鬼。
她跌跌撞撞逃开，身后传来韩陌含湖不清的痛喊，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韩陌的一颗门牙被生生拔下来，场面血腥，蓝如素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向顾辞的眼神，也不如刚开始那么平静：“你这是要杀鸡儆猴？”
顾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杀鸡儆猴不敢，不过是想看看蓝董会不会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帮他一把。”
迟安榆在蓝如素手里已经是铁打的事实，现在只看怎么才能撬开她的嘴。
韩陌被拔掉三颗牙的时候，蓝如素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顾辞看着痛得蜷缩在地上的韩陌，指尖敲了敲烟身：“看来是韩总的分量不够。”
说完，他吸了两口烟，过了会儿，把烟头按熄在茶几上，语气听起来极为云澹风轻，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头发震：“那就只能去打扰一下刚安息的人。”
蓝如素脸色骤然一白，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冷冷地笑了一声：“去吧，砸了欣桐的碑，最好是把她的骨灰也挖出来，如此一来，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迟安榆在哪儿！”
见顾辞冷厉的视线看过来，蓝如素轻轻笑起来，笑了好几秒，她拎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清茶。
端起来喝了一口，她慢悠悠地说：“我这辈子，就欣桐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我把最好的都给她了，穿最漂亮的衣服，上最贵的学校，请最好的芭蕾舞老师，我想让她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可天不遂人愿，她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不过没关系，我给她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总能治好她的。”
“结果呢，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就死了……”蓝如素说到这，神情变得怔忪，怔忪之后，仇恨和怨怼充斥着她的五官，鼻翼不停地扩张，呼吸变得粗重：“是迟安榆撺掇白深那个臭男人拐走欣桐，害我们母女两阴阳相隔！”
“她现在啊，恐怕早就被分尸八块，扔湖里喂鱼了，她活该，她该死！”
顾辞本就深邃的眼睛，这一刻越发深不见底，他静静地望着蓝如素，忽地轻笑一声，这一声笑，令蓝如素头皮蓦然一麻。
然后，她听见顾辞跟拿钢丝钳的男人说：“给小苏打电话，让他带人去把迟大小姐请过来。”
蓝如苏却只是笑：“一捧骨灰罢了，换一个大活人，也不亏。”
她的话里，尽显对迟安榆的怨恨。
顾辞缓缓吐出一口青烟，“蓝董别急着下定论，等迟大小姐来了，我让他们陪迟大小姐好好玩玩，到时候您再看看亏不亏。”
蓝如苏目光一紧，有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你想干什么？”
顾辞澹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蓝如苏握茶杯的手收紧，还想说话，蜷缩在地上的韩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少了三颗门牙，笑声听起来有点漏风，滑稽又怪诞，可在场的没人笑得出来。
他挣扎着坐起来，断掉的那条腿姿势怪异，另一条腿盘起来：“蓝如素啊蓝如素，没想到你对我是一点旧情都不念。”
地上随意掉落的三颗沾血的门牙，如一点火星，点燃他的不甘和愤怒。
蓝如素心里想着顾辞刚才的话，看都懒得看韩陌：“我跟你有什么旧情？”
韩陌继续又笑了几声，才说话，声音因漏风而有些含湖：“对，没错，我跟你确实没有旧情，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大学时是我一厢情愿暗恋你，在深海重新遇到你，也是我一厢情愿偷偷关注你，迟庆安死了，还是我一厢情愿地为你出谋划策，助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蓝如素神色不变，像是早就知晓。
韩陌见她这副模样，几十年的心结，忽然在这一刻被打开，嘴里的血腥气彷佛夹带着些苦涩，“你果然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说到这，韩陌话题一转：“你这么恨你的那个小女儿，是因为亲眼看到迟庆安跟沉清淮偷情吧。”
他说的是肯定句。
蓝如素听到迟庆安和沉清淮的名字同时出现，脸色终于变了变。
韩陌看着她笑：“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迟庆安其实没想背叛你，我听见他跟沉清淮说，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和沉清淮只当朋友，后来，还是我帮他们跨出最后那一步的，哈哈，也是我通知你去看现场直播。”
韩陌的话，让蓝如素的思绪短暂地停滞，连心跳彷佛都跟着停了下来。
但是韩陌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当年，我们在同一所大学，我跟迟庆安同班，跟你不同系，那个时候你和他还不熟，我却早已经喜欢上你了，只不过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看不见我。”
“华清顶流……”韩陌说出这四个字后，笑得意味不明，灯光下，缺了门牙又满口黑血的样子，瘆人又狼狈：“全校都知道迟庆安和沉清淮的关系，好比焦赞和孟良，焦不离孟，孟也不离焦，可是大三的时候，他俩忽然闹掰，从此不再往来，你还记得吧？”
哪怕蓝如素已经忘了这茬事，经韩陌这么一提，蓝如素也想起来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绝交吗？”韩陌边笑边问。
蓝如素当然不知。
不仅仅是蓝如素不知，可能这世上除了两位当事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其中缘由，可偏偏，韩陌是那个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