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迟安榆五点起床做早饭。
电饭锅里煮着小米粥，她知道顾老板肯定不会吃冰箱里剩菜，所以打算重新炒两个菜。
顾辞出现在厨房门口时，迟安榆正在给鸡胸肉划刀。
天还不怎么亮，灰蒙蒙的，厨房亮着一盏黄灯，柔柔氤氲开，女孩在灶台前忙碌，构图温暖又有烟火气。
顾辞两手插兜倚着门框站了会儿，直起身躯走进去：“起这么早。”
迟安榆刚把鸡胸肉放进锅上蒸熟，正调料汁，听见声音，也没回头：“顾先生也很早。”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灶台的另一端停止。
余光里，是男人款式深沉的皮带扣。
不知为何，迟安榆想起昨晚顾辞说那句‘以后，我照顾你。’时的神情，一向冷澹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许属于长辈的温和。
忽地，她眼前一黑。
回过神时，下巴被顾辞抬了起来，他沉眸端详了片刻，缓缓开腔：“昨晚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男人的举止过于亲昵了，甚至可以说是暧昧。
迟安榆的脸被抬起，眼眸还是垂着的，看见他说话时喉结在轻微滚动。
烧水壶突然发出鸣叫，她借拔插头的动作，顺势避开了男人指纹粗糙的手指。
她确实是没睡好。
接连失去至亲至爱的人，导致了睡眠障碍，可她已经习惯了掩饰，扭头去看顾辞时，嘴角浮上笑意：“没有啊，睡得挺好的。”
顿了顿，她问：“顾先生洗漱需要热水吗？”
顾辞看了她一会儿，说了声：“不用。”
看着他出去，迟安榆怔怔地站了片刻，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频频越线，施以关怀，难道只因为怜悯？
胸腔里的心跳不稳，她不愿细想。
哪怕曾经动过向他献媚的念头，可当事情真的朝那方面发展，又是另一番感受。
.......
吃完饭，收拾好行李，才七点半，迟安榆把家里的钥匙送到对门的李家三婶家，沉老太太住疗养院那段时间，都是李三婶帮忙照看家。
黑色帕萨特停在巷子口，郑海洋开车，迟安榆本想坐副驾驶，拉开车门才发现顾辞坐在那儿。
怔愣中，听见郑海洋说：“迟小姐坐后面吧。”
后车坐整齐叠放着一张薄毯。
郑海洋又说：“迟小姐要是累了，可以躺下休息一会儿。”
迟安榆坐进车里，看了看薄毯而后去看副驾驶的顾辞，这会儿顾辞正在和郑海洋聊中午应酬的事。
她坐在顾辞后面的位置，能看见男人搭在扶手上的胳膊，白衬衫挺阔，腕部戴着款式成熟的名表。
显而易见，这样的细心周到，不会出自于没有察觉到她休息不好的郑海洋。
“.......李局跟他老婆那真是恩爱，去哪儿都带着，连体婴似的形影不离，很多生意人跟他应酬，也都会带着另一半，投其所好地演一出恩爱戏码给他看......”
“用他的话说，连老婆都不好好对待，怎么能认真对待工程，所以他对那些风评不好的人向来没好脸色，也怪韩总，这关卡上，闹出出轨离婚的丑闻。”
这段郑海洋是当笑话讲的，说完还笑了几声。
顾辞那边却很安静，显然对这种八卦没有一丝热情。
没休息好，迟安榆确实觉得累，从善如流地在后座躺下了，脑袋放在驾驶座后面，这个角度能看清副驾驶的情形。
视线掠过顾辞的手臂，接着是厚实肩膀，从侧面看去，映着车窗外的光，能看清男人衬衫领口处性感的喉结，下颚线条流畅，又不失男性的硬朗。
“一会儿给韩盛打个电话，叫他让底下人把材料准备齐，下午再去趟国土局。”
寥寥几句，透着惯居高位才有的魄力。
郑海洋应下。
迟安榆闭上眼睛，听着时不时传来低沉嗓音，像是有催眠的效果，她竟开始昏昏欲睡。
最后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迷迷湖湖醒来，眼前是一片昏暗。
“醒了？”是顾辞的声音。
迟安榆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一处地下车场。
郑海洋不在车里。
“到了？”迟安榆左右瞅了瞅，没找到郑海洋。
顾辞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先去了酒店包厢。”
说话间，男人下了车，迟安榆赶紧叠好薄毯跟着下去，视线扫过顾辞的腕表，马上十一点了。
“我是不是耽误您办正事了？”
顾辞抬腕表看了下：“无碍。”
随后视线移到迟安榆的脸上：“状态好了不少。”
明明很稀松平常的语气，甚至带着男人一贯的冷清，迟安榆却莫名其妙从中听出了欣慰。
像是长辈看到家里一直瘦弱的小孩终于长得壮实了。
“注意脚下。”
去电梯的途中，不知道哪来的大片水渍，听到顾辞的提示回神，迟安榆已经朝着一滩脏水迈出了脚。
紧急刹车的结果，人在惯性下往前扑到。
腰被一只胳膊及时捞住，跌进顾辞怀里时，听见男人有些低的嗓音：“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又是那种长辈的腔调，带着不动声色的无奈。
迟安榆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兴许是自己误会了，顾辞对她的态度，真的是把她当成需要他管的小孩。
他这样的身份，招招手，多少女人愿意赴汤蹈火，并不缺她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这个想法，让迟安榆轻松了不少。
.........
顾辞在应酬的包厢旁边另外定了个包厢，把人你送到门口，他说：“想吃什么就点。”
迟安榆笑着点头。
顾辞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进去，却在这时-----
“顾总？”
旁边的包厢门打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士走出来，看见顾辞，笑得温和，视线在迟安榆身上掠过，笑得更温和了。
“难怪你来迟了，原来是陪太太，这个可以理解，正好我家那口子也在，让她陪顾太太喝两杯。”
迟安榆下意识要否认，但想起郑海洋在车上说的话，眼前之人大概就是那位，把对待老婆的态度作为衡量一个人对待工作态度标准的李局。
事关集团项目，她没有贸然开口。
顾辞跟对方握了手，神态坦然：“她还是个孩子，李局可别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