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安榆没觉得不能回答，嗯了一声：“跟陆译泽去玩过几次。”
男女朋友交往到什么程度才会去男方家里？不说长远，最起码当下是有结婚打算的。
顾辞没再开口，沉默蔓延。
迟安榆还是不能习惯类似于学生和老师坐在一块无话可谈的尴尬，拿出手机低头刷微博打发时间。
车子停下，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像京都这样人人向往的繁华城市，也还有着没发展的起来的地段，二环内的南城因为拆迁代价太高，至今还维持着90年代古朴又老旧的状态，幽深狭窄的胡同，斑驳的墙皮和发黑的红砖。
车子停在一排二层小楼旁，一楼的门楣上挂着块牌匾，写着温州发廊的字样。
迟安榆道了谢，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刚推开车门，听见顾辞说：“结束给我电话。”
顾辞不由得微怔。
转头看向顾辞，对方也正眼眸平静地望过来，对视片刻，她牵起嘴角浅浅微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顾辞没接腔，只是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僵持片刻，最后还是迟安榆败下阵，正要开口答应下来，胡同那边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熟悉的女嗓传来：“小卓！你到底要怎么样？”
迟安榆还坐在副驾驶，听见动静下意识扭头看去，透过车后的挡风玻璃，看见秦丽紧紧抓着一个男孩的胳膊，任那男孩怎么挣扎都没松手。
“我说了我不想上学，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爸没了，大哥也没了，连赔偿金都被别人骗得一分不剩，我拿什么去上学？”
“这些不要你管，你只要安心读书就行，妈妈砸锅卖铁也会供你。”
“读书读书读书，我说了我不想读书！”
“你才十七岁，你不读书你能干什么？”秦丽情绪激动，因为儿子的不懂事有些心力交瘁，但仍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看你大哥，刚毕业就找到那么好的工作，不都是读书读出来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卓打断：“读书好有什么用，工作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如果当初他学习差点，不去银行上班，就不会去深海集团办事，更不会在人家门口被车撞死......”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结束母女俩的争吵。
耳边是秦丽失控的哭声，迟安榆身体僵硬，眼周泛红，唇色却一点点失去颜色。
当初警察在陆译泽手机里看到蓝如素的电话，例行公事打过电话，蓝如素给的回答是叫陆译泽过去拿文件。
盛英银行跟深海集团一直有经济上的业务往来。
她的说辞并不严谨，可因为那是意外事故，警方并没有深入调查。
一直被迟安榆刻意压在心底的情绪开始浮上水面，如果陆译泽不是因为她，不会去深海集团，也不会发生意外.....
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捏着包，因为用力，关节都开始泛白。
忽然手背被一片温暖的热意覆盖，下一瞬，她被拉进男人结实的怀中。
“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头上揽。”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头顶响起，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迟安榆没有被看穿的窘迫，只觉得周身发冷，而他身上的温暖叫人心安。
她没有立刻从顾辞怀中挣脱，放任自己靠了一会儿，抬眸时，嘴边已经换上浅浅的笑意：“您先回去吧，我这边结束，会给您电话的。”
.......
这时，车后只剩下流泪失神的秦丽。
迟安榆走过去，递上一张纸巾。
丈夫和儿子相继离世，她本就备受打击，压力极大，小儿子又这个混样，看见迟安榆，再度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忍不住悲从心来，抱住迟安榆失声痛哭。
迟安榆把秦丽扶进胡同里，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
昨晚警察在一家模特培训中心找到陆卓，陆卓闹着不上学，因为被所谓的模特经纪人看中。
迟安榆给秦丽做了顿午餐，陪她吃完，等她情绪稳定了一点，下午两点离开。
她在那家模特中心找到了陆卓。
彼时，陆卓穿着练功夫在训练时走一字步，另外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
陆卓是小麦色皮肤，五官并不符合当下大众的审美，细长的单眼皮。颧骨略高，不秀气也不精致，但身材比例极佳，有着国际名模必备的那种高级感。
迟安榆跟他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见过几次，彼此和平相处。
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陆卓跛着脚进来：“我妈叫你来当说客的？”
迟安榆没否认，话也说的开门见山：“你是真想当模特，还是不想给秦姨增加负担，想出来赚钱？”
陆卓一改在母亲面前的倔强不讲理，把脚搬到腿上揉着，表情澹澹的。
“我家什么条件，你也看见了，住在京都最穷的地方，爸爸没了，哥哥好不容易熬出头，眼看着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了，结果呢，一场车祸，又什么都没了，连赔偿金和保险金都被人骗干净，我妈也是傻。”
“你也别浪费口水，合同我已经签了，反悔也来不及。”
等待的间隙迟安榆了解了一下，这家模特中心提供免费培训，前提是签五年合同，学成后五年内赚的钱公司抽七成。
迟安榆没多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你哥也给我留了一份意外保险金，四十万全在这里。”
迟安榆把卡搁在圆几上：“我虽然跟你接触不多，但陆译泽带大的孩子，我相信也是知事明理的，秦姨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她比谁都痛苦，你不该再让她因为你而每天以泪洗面。”
“你想当模特，上了大学你可以边读边学，大学毕业你想做什么工作也是你的自由。”
陆卓没有立刻拿那张卡，冷静得不像个十七岁的未成年。
“毁约要赔偿公司五百万。”他眼眶泛红，说完嘲讽的笑了下。
现实的残酷并不会因为谁年纪小就放过谁。
“既然是我哥留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我们怎么样跟你无关，你又没跟我哥结婚，别拿自己当我嫂子。”
男生的话别扭又不中听，迟安榆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暖意。
迟安榆挽唇笑了笑：“合约的事我来帮你想办法。”
........
下午三点半，华谊庄园。
高尔夫练习场的休息区，顾辞交叠长腿坐在遮阳伞下，傅琛在不远处挥了一杆，大约是进了，搂过旁边穿裙子美女就亲了一口，行为放荡不羁。
十几分钟后，傅琛搂着那美女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坏，喝了一口问好友：“叫我出来打球，你怎么反倒躲在这里偷闲？”
“.......”顾辞没理会。
傅琛忽然满脸坏笑：”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家里小姑娘给你吃闭门羹了？”
“.......”
“小姑娘还真是美色如刀，前有为她奋不顾身的小男友，后有因求爱被拒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的你侄子，连你这只老狐狸也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