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陌来学校跟迟安榆说了那么多，迟安榆没办法再像之前那通电话一样不当回事。
尤其是他话里话外暗示顾辞之所以针对深海，是因为蓝如素在仁和医院门口给了她一巴掌。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挨过蓝如素多少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讨公道。
也只有站在顾辞那个高度，才能随心所欲地叫板深海集团的董事长，换成没权没势的人，即便有心想做什么，也是做不到，就算侥幸做到了什么，也还要顾及会不会反遭报复打击。
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迟安榆没有立刻回教室，而是拐去了卫生间，洗完手，她靠着洗手台拿出手机。
翻出顾辞的号码。
想打个电话，感觉有满心的疑惑要问，可是拨出去的瞬间，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说。
趁着打通之前，她掐断了通话。
.........
与此同时，深海集团董经办外的秘书可谓是噤若寒蝉。
蓝如素接完韩陌的电话，把电脑显示屏都给砸了。
半个小时后，韩陌才从外面赶回来，秘书一见到他，比见到亲人还亲，韩陌倒是澹定：“还在发脾气？”
秘书道：“您快进去瞧瞧吧。”
她跟蓝董也有好几年了，尤其是近两年，蓝董的脾气越来越差，动辄大发雷霆，谁劝都没用，也只有韩总能在蓝董面前说上几句。
韩陌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秘书会意，抱上手提驱另外两个秘书，自己则去了电梯口那边的沙发坐下。
深海大楼十九层一整层，都是董事长办公室。
韩陌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进去。
蓝如素正坐在大班桌上，身上是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头发在后脑盘起，一丝不乱，端庄又利落大气。
“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自己。”私底下，韩陌语气不掩亲昵。
绕到办公桌后，伸手想搭蓝如素的肩，却被蓝如素冷着脸避开，接收到蓝如素近乎冷漠的厌恶眼神，韩陌眼底深处滑过一抹不高兴。
韩陌走去大班桌前的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生气也没用，谁叫人厉害，攀上了顾辞。”
顾辞身后有李家，军政两界的泰山北斗。
当初定下迟欣桐和顾恒婚约的时候，顾承正风头无两，顾恒也被当继承人培养，顾氏集团眼看着就要落到这对父子手里。
谁知道迟欣桐刚嫁过去，就传出顾氏集团大股东变更，紧接着，又传来顾承车祸身亡。
顾恒不是没生意头脑，只是比不过顾辞老谋深算。
“眼下情况紧迫，要不你去求一求迟老夫人？”
迟老夫人的娘家也是军政世家，家族里不乏担任要职的子弟。
但是。
自从迟家小孙女因蓝如素的过失夭折，迟老夫人就很不待见她，平时能不见就不见，尤其是迟庆安去世后，迟老夫人对蓝如素的成见就更深了。
蓝如素是不愿意过去碰壁的。
“深海怎么说也是她和迟老爷子一手创立，她不可能真愿意看着深海根基动荡，你说话和善一些，她会帮忙的。”
韩陌劝道：“我记得迟老夫人的兄长是军委退下来的，两个儿子也在中央担任要职，跟李家那边说句话不难。”
蓝如素终究没说反对的话。
傍晚。
军区大院。
迟庆安去世后，迟老夫人就搬到这来跟兄长一道住。
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礼数，蓝如素很少登这边的门。
迟老夫人正拿着洒水壶在院子里浇花，看见她，脸色当即冷下来：“你来干什么？”
蓝如素把带来的礼物递给佣人，直截了当：“公司遇到点麻烦，想请舅公帮忙跟李家那边说句话。”
“你这么有本事，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麻烦？”迟老夫人浇花的动作不停。
听到老夫人不客气的话，蓝如素脾气也有些忍不住：“我知道这么多年您一直对我有意见，但公司是您跟爸辛苦打下来的，您总不想看着它有朝一日大厦倾塌吧。”
“反正迟家无后，留那些东西没什么用，没了就没了。”
蓝如素听的恼火：“刘院长今早递过来消息，云南那边有个孤儿院收了个父母双亡的男孩，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过两天我就代替欣桐过去办领养手续，您要是愿意，可以让他姓迟。”
迟老夫人听了，忽地重重放下洒水壶：“十九年前你要是对自己的孩子这么上心，我现在起码还有个健康的孙女，不用被人戳嵴梁骨说老迟家要断后！”
喘了两口粗气，她又道：“我现在只想安心等死，以后别拿这些糟心事来烦我，将来等我咽气了，我就把手里的股份都捐了，你也别再打它们的主意。”
“小宋，送客。”
从大院出来，蓝如素心口怒气郁结。
她身为集团最大股东的前提是，迟老太太退出管理，如果迟老太太回来插手公司事务，这董事长的位置根本轮不到她来坐。
老人那边有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而蓝如素手里也不过只有百分之三十五。
韩陌打电话来问事情进展，她直接给挂了，没接。
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司机：“去华清附中。”
.......
迟安榆接到蓝如素电话，正跟王丹在自习室刷题。
看着来电，她大概能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所以没接。
挂断后直接关机。
不难想象电话那头的人会是怎样的暴怒。
迟安榆侧头，看向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想到奶奶，想到陆译泽，心里竟一点都不觉同情。
不过她和蓝如素的见面并没能避免。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化学课上，教室门忽然被敲响，又是班主任带着人来找迟安榆，不过这次来的是蓝如素本人。
十分钟后，她和蓝如素坐到教学楼旁的小花园的石凳上。
蓝如素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端庄姿态，看向迟安榆的眼神凌厉，凌厉也尖刻。
“说吧，你想要什么。”
迟安榆微笑：“我不懂迟夫人的意思。”
“少装模做样。”蓝如素冷笑：“确实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把顾辞都哄得晕了头，这么不计后果地帮你出气。”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哪怕是求人，蓝如素也把自己架在高处。
迟安榆看着她：“我要什么都可以？”
“说来听听。”
“我要你爱我，你能吗？”
蓝如素一怔，旋即笑的又冷又嘲讽：“我恨不得你去死。”
迟安榆也笑：“我对你的恨，和你恨我是一样的，所以啊迟夫人，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帮你在顾先生面前说任何话。”
“我还要上课，就不奉陪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