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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的确是个小可怜。

司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扶着迟安榆,大喊:“医生!医生!救命啊医生!”

顾远把刚抽两口的香烟往顾辞手指间一塞,两步跳过去,横抱起迟安榆就往抢救室跑。

迟安榆细白的手臂软软的垂落,长发摇曳,血滴了一路。

在急诊大厅内惨白灯光的照射下,形目刺眼。

顾辞从那蜿蜒一路的血迹上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看手里的半截香烟,走到垃圾桶旁边,慢条斯理把香烟捻熄在金属盖上,然后丢进去。

男人的手掌宽大清瘦,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极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有股说不上来的从容优雅,令人心驰。

不经意地转眸,白色地地砖上那点点猩红再次闯进了男人沉着深冷的眸底。

顾辞的目光停顿片刻。

.......

迟安榆手腕上的伤挺严重,顾远处理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再次出来透气抽烟,又碰到了顾辞。

他差异了一下:“老五,你怎么还在这?”

顾辞站在门口的柱子旁边,两手放在西装裤兜里,一米八八的个子,伟岸挺拔,左手腕的衬衫袖子下,露出半截昂贵的商务手表。

听见顾远的声音,顾辞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眉眼极冷雅致,带着漫不经心的悠闲随意。

顾远走过去,点上一根烟。

注意到顾辞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低头瞧了瞧自己。

白大褂刚才染了迟安榆的血,这会儿脱了,身上一件休闲款白衬衫,左胸的位置晕着一抹暗红。

夹烟的手拍了下那抹血痕,顾远说:“那小姑娘的伤挺严重的,深可见骨,断了动脉,断了四根筋,封了二十多针。”

吸了口烟,慢慢吐出来,感慨似的又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顾辞不接腔。

此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急诊门口时不时有人走过,两位姿容出挑的男人杵在那儿,格外惹人眼目。

顾远也没指望他能接话,抬手在自己肋骨往下2存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我第一次见她,九年前吧,小姑娘才这么高一点.....”

“那会儿迟欣桐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骨髓移植,但是骨髓库匹配不上,临时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配型这种事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隔了没几天,迟夫人就不知道从哪儿带过来一个孩子,还给配上了。”

“小姑娘那时候才十二岁,还对麻药过敏,清醒的状态下,十厘米的油笔芯那么粗的针管扎进骨头里,得多疼?”

顾远当时读完研,仁和医院做规培,每个科室呆一段时间。

那阵子刚好轮到血液科,迟安榆抽骨髓那天他作为实习医生被叫去当个帮手。

所谓帮手就是按住小女孩儿,不让她乱动。

“我们四个按住她,手术结束,床单都让她出的汗浸湿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作了孽一样。”

“后来我听说,她是迟夫人从杭州哪个小县城买来的,从小没有父母,父亲去世了,跟着奶奶相依为命。”

顿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还当真是个小可怜。”

这话,傅琛也说过。

......

第二天六点多,迟安榆在医院病房醒来。

手腕阵阵刺痛,但她神色平静,毫不在意。

这点疼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这是间单人病房,她躺着,身上换了粉色条纹的病号服,乌黑浓密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脸色苍白透明,像琉璃凋刻出来的美人,精巧又脆弱。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来给她挂吊水,见小姑娘楚楚可怜,也没个人照顾,生出些同情,问她:“你家里人呢?”

迟安榆眨了眨眼,笑着回答:”她们不在京都。”

护士看了看她打了石膏的左臂,割腕,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语气中的同情之意更重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活着最重要。”

迟安榆笑了笑。

护士叹了口气,走了,她刚走,迟安榆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恒的情人王静静打来的。

她说:“迟安榆,阿恒知道我是故意的了,他很生气。”

迟安榆第一次私会顾恒,王静静不小心崴了脚,在外面走不动路了。

第二次,王静静家里失火,她被困在火中,情况紧急。

顾恒接到电话赶了过去。

电话里,王静静又说:“我没办法在帮你了。”

挂了电话,迟安榆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渐渐出了神。

.......

挂完吊水迟安榆就睡着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一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彻底醒了过来。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听起来有些凄凉。

又躺了一会儿,她起床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拿上手机出去。

从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得胃一阵阵得疼。

晚上八点半,她去了一趟住院部楼下得超市,拎着一袋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出来了。

电梯厅宽敞,等电梯的人挺多,迟安榆垂眸安静的站在外围。

这时,旁边独享一方空间的vip电梯门缓缓打开,这部电梯专供vip病房。

仁和医院是京都最好的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专供有钱人享用,价格昂贵得一般人望尘莫及。

vip电梯门前甚至安装了闸道,有保安专门负责给贵宾刷卡放行,上层人和底层人就这么被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

因此,大家对从这部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本能地好奇,不少人都转头看过去。

电梯缓缓打开,里面站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个个都是派头不凡,气质尊贵,即便他们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地姿态,依然能让人感觉出难以跨越的距离。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间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

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个子最高,挺拔伟岸,皮肤白皙,长眉凤目,清冷雅致。

他只是单手插兜随意地站在那儿,灯光好似都笼罩在他一个人身上,姣如凉月,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被他吸引过去。

几乎是电梯门打开的刹那,迟安榆就对上了顾辞深邃沉冷的眸子。

vip电梯里的一行人走出来,像是带着某种磁场,普通电梯前站着人群受到排斥似的,不由自主的退开一条道。

迟安榆跟着人群往旁边让了让,身上的病号服很不合身,过于宽大,却显得女孩儿纤腰楚楚,身影婀娜。

她站在人群之外,瞧着小小一只,黑发映着苍白的小脸,伶仃单薄。

顾辞冷峻平静的视线,从她打着石膏的左臂,扫到右手拎着的面包矿泉水。

脑海中募地闪过一个念头:的确是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