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蓝佳恩失了分寸的问话,迟安瑜停下手上动作,转身来看她。
“这跟你有关系吗?”
“……”迟安瑜话一出口,也自觉不妥,她并不是顾辞什么人,没有立场去管他的私生活。
忽然想起自己生日宴上见到的迟安瑜,当时迟安瑜不就是坐在顾辞旁边么,那天佳楠还与她说过迟安瑜许多不好听的话,其中有一句是迟安瑜勾搭顾家叔侄。
当时她不以为意,如今看来,佳楠所说不假。
这个女孩,的确不是省油的灯。
不由得认真端详起迟安瑜,分明是闲澹净雅的五官,皮肤好得好似能掐出水,清纯又风情,是男人会喜欢的模样。
迟安瑜抓起大理石台面上的黑色袋子,坦然地静静莞尔:“蓝小姐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迟安瑜。”蓝佳恩叫住她,攥紧了手里的包带,哪怕没有立场,还是问出心中疑惑,不过这次换了个问题,“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顾辞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么?
这个问题让迟安瑜有短暂的恍忽,她跟顾辞现在的状态,算是在一起么?她不觉得自己爱上了他,顶多是不排斥,同时贪恋他给的安全感,而顾辞也从没说过喜欢她的话。
“抱歉,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最终她没选择正面回答。
说完,走出了卫生间。
在门口,迎面撞上一个穿得精致的年轻女士,对方眼神不善地瞪了她一眼,迟安瑜愣了下,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卫生间里。
好友搂着蓝佳恩安慰:“我早说过顾辞不值得你喜欢,除了有钱长得帅,还有什么?一把年纪了,又冰冷无趣,听他在生意场的传闻,说不定还掌控欲强,以后把老婆当孩子管,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可甜可盐又听话的小弟弟不香吗?”
蓝佳恩紧咬着唇,脸色苍白,眼周却泛红。
……
迟安瑜推开饭店的门,看见门口停车位上的黑色帕萨特,几乎是出于本能,把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
心里多少有点难为情。
上了车,顾辞见她不自然的样,边启动车子,边开腔:“下午准备做些什么?”
听着男人低沉的嗓音,迟安瑜说:“去医院。
她没有提刚才遇到蓝佳恩的事。
顾辞把她送回医院。
这回没有进去,而是停在了大门口,迟安瑜解开安全带,下车后扶着车门,微微低下头来,“您路上开车慢点。”
这情景,像是不放心丈夫驾车出门的小妻子。
顾辞难得地勾了勾唇角,深邃的眼注视着她:“我晚上有饭局,让小冯来接你。”
迟安瑜点头。
目送帕萨特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进医院大门。
到住院部一楼的电梯厅,她直接刷卡上楼,昨天蓝如素给她塞了张电梯卡。
这是以前从来享受不到的优待。
病房里,蓝如素正在陪着迟欣桐,看见迟安瑜,她直接站起身,对迟欣桐说:“我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然后转头,温柔瞬间消失,不过也没有针锋相对,语气极澹:“你陪欣桐说会儿话吧。”
病房门打开又合上,迟安瑜拉了张凳子坐到迟欣桐旁边。
斟酌了下措辞,她说:“上午走的时候,遇到白医生了。”
迟欣桐听到这个人,神情微顿,随后笑了笑,“他在这上班,你遇到他有什么稀奇。”
“是没什么稀奇。”迟安瑜手两手搭着床沿,浅浅笑:“就是很凑巧,他钱包掉了被我捡到,我在他钱包里看到一张女人的照片。”
这话说完,迟欣桐转头朝她看过来。
哪怕眼神里没有多强烈的反应,迟安瑜还是看出她的惊愕。
不过也只是片刻,迟欣桐就藏起所有情绪,“这也不稀奇,他都快三十岁了,没有喜欢的人才不正常。”
迟安瑜忽然问:“那你呢,还喜欢他么?”
迟欣桐手指微微一紧。
“我曾经在你的书里看到过他的肖像画,姐,你跟顾……姐夫没有感情,这场婚姻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你有没有想过从头开始?”
迟安瑜提这件事,是存了一点私心。
迟欣桐过了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自嘲又无力地笑了下,“先不说他会不会喜欢我,就说我这身体,能给他带去什么?”
迟安瑜看着她:“要是白医生也喜欢你呢?”
迟欣桐已经从那种粘稠恍忽的情绪中脱离,只当是迟安瑜在开玩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脸颊,“就算他喜欢我也没辙,我都是个已婚妇女。”
“你可以离婚。”迟安瑜接话。
迟欣桐叹息一声,“你以为这婚是我想离就能离的?他们不会同意的。”
他们,指的自然是蓝如素和顾恒。
至于其中关窍,迟安瑜心里也清楚,无非是一个‘利’字。
蓝如素不肯放过顾氏,而顾恒不肯放过深海,互相利用,互相算计,只看到最后谁更技高一筹。
沉默间,病房又来了几个人。
迟老夫人和随身伺候的佣人,关心过迟欣桐,迟老夫人的目光落到迟安瑜身上。
她知道蓝如素为了个迟欣桐治病领养了个女孩子,却没见过,因为不关心,也因为蓝如素前些年一直有意拘着迟安瑜。
这会儿见到迟安瑜,觉得她像自家儿子之际,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凝神想了半晌,想起来儿子忌日前后住院时瞧见过,当时还和这孩子的奶奶聊过话。
“你叫迟笙笙是不是?”
迟安瑜愣了下,微笑回:“我姓沉。”
聊了一会儿,迟安瑜没想到奶奶曾和迟老夫人见过,迟老夫人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就是蓝如素领养的孩子。
老人家近乎贪婪地注视迟安瑜,眉眼五官,眼尾的小痣,都像极了她英年早逝的儿子。
迟欣桐轻声打趣:“奶奶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妹才是您的亲孙女。”
迟老夫人眼周微红,笑道:“若是我们的诺诺还在,也这么大了吧。”
迟欣桐的事在迟家可以说是禁忌,迟安瑜偶尔听迟欣桐提起,也只是讳莫如深地一带而过。
迟安瑜只知道那孩子出生三个月夭折。
她对自己的身世也有诸多疑惑,为什么她是迟家的孩子,迟家却除了蓝如素就没人知晓她的存在,那个叫诺诺的孩子,是她本人,还是她无缘得见的姐妹?
迟安瑜回望老人家的眼。
从中看到了对另一个孙女的爱意。
有些真话到了嘴边,却只能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说不定我还真是您孙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