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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亢龙

即使被敌人包围,天原刀斧手的脸上依旧是毫无惧色。或许他们在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已经做好了有死无生的准备。

中山骑士突然纷纷让开,一个军官模样的高个中山武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着褐色的长袍,高高立起的领子,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他并未向其他的骑士一样手拿着剑,双手中空无一物。

中山众军士纷纷退后了一步,面露恭敬之情。

“你们的首领,是谁?”中山军官冷冷地望着残余的天原武士。他一动未动,但声音确实是由他发出的。

天原武士之中,有一人踏前了一步。他的个子并不高,样貌也不出众,就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然而眼中透出的那一分看似无意实则桀骜的犀利,确实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那天原武士并不惊慌,仿佛一切都是如他所料。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杆烟枪出来,不紧不慢地放到嘴中嘬了几口。

军官身后的几名中山士兵纷纷皱了皱眉头,刚想冲出去取他的首级。只见中山军官抬起了手,无声地拦下了他们。长官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单独会一会这些天原武士。

那个抽烟的天原人,正是萨龙格。

萨龙格是个商人。二十年了,他几乎就快忘了那个奔狼武士的称号,也早把当年令他人叹为观止的刀术扔到了一旁。他本来的打算是,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商人,富裕而安定的过完一生。

直到大和萨找到他。

他一直没有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的,便是自己体内流淌着天原族的血。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他也有想要守护的人。这便是为什么,他最终还是选择重新戴上狼牙项链,回到了战场。

这个烟枪,是秀行工匠打造的,而里面的烟土,则是中山国特产的最好的烟土。萨龙格悠悠地吐出一团烟雾。当商人的好处便是,只要你有钱,什么都买可以得到。于是,他还买了秀行特制的精钢刀丝,和一百把锋利无比的秀行精钢刀。

他早就算到中山军队会在这里停歇。这里有水源,广阔且草被充足,再适合骑兵休整不过。

布置刀丝花了他很长的时间。刀丝构成的蛛网虽然庞大,但是整张蛛网的核心,是安装在他手臂上的那个装置。所有的蛛丝汇集于此,凭借它,萨龙格得以控制着整张蛛网收缩。他便是这蛛网中的蜘蛛。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便带着一百名死士埋伏在了这里,静候猎物入网。

他没有忘记此次作战的目标。虽然蛛网被破掉,他还是成功刺杀了一名中山的元素术士。但是很显然,元素术士不止一人。

至少,还有他眼前的这个人。

中山军官迈步向前。

他微微挑起眉毛,打量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是这个男人,带着这群忠于他的死士杀了他的几十名士兵和一名军官。

“你叫什么名字?”中山军官目光直直逼视着那男子,那男子丝毫不退让,用更加锋锐的目光还了回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似乎要激出火花。

“萨龙格。”萨龙格不做丝毫的隐瞒。

“区区一百人就敢偷袭我中山大营,你们天原人,不拿部下的命当人命么?”中山军官冷笑道,虽然领子遮住了他的表情。

“我们既然敢来,就知道未必能活着回去。”

“哦?是么,”中山军官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腔热血还真是感人啊!”

他停下笑容,突然大声喝道:“活着的人给我听着,我以我参牙的人格担保,谁杀了这男人,我饶他不死!”

这一句话,让萨龙格身后的十几名天原战士面面相觑。每个人用目光谨慎地与周围的人交流,片刻后,他们似乎达成了一致对的目的。

参牙得意地扬起嘴角,目光如同冰刺一样刺着在场的每一个天原武士。他倒是要好好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萨龙格没有向身后望去,也未发一言,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如既往的平静。

突然,短暂的平静被打破。那几个天原武士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如同饿狼一般一跃而起,向着背对他们的首领猛扑了过去。

萨龙格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他似是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那十几人没入萨龙格的身后,却只见萨龙格没有倒下,而是毫发无损。而在下一瞬间,那十几个武士突然一跃而起,同时飞出的,还有十几把闪着寒光的飞刀。

那十几把飞刀回旋着,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急速飞去,那便是中山军官参牙。在场的所有中山士兵都没有料想到这一点,当他们发觉时,做任何的补救都已经来不及。飞刀从四面八方包围而至,参牙似乎无路可逃。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参牙未显丝毫的惊慌,只听他低低笑了一声,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令他发笑的笑话。

“啪”的一声,参牙双掌合十,口中一声令咒。他的长袍猛然掀开,一股流沙从中突然窜出,在一瞬间就将参牙包裹,形成一个密闭的沙球。“呯呯”一阵金属撞击声夹杂着火星,飞刀撞击到沙球的外壁,纷纷坠落。

中山武士将包裹参牙的沙球围在中央,却一时没有对策。那沙壁刀枪不入,不会任何魔法的天原人根本无法突破。

然而就在下一刻,沙球毫无征兆地绽放开来,獠牙一般尖锐的沙刺从中炸出,如一朵盛开的蒲公英一般。浓烈的血腥味道随即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那十几名中山武士,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沙刺已经将他们刺穿。他们的双脚被沙刺支撑离地,躯体如同筛子一般,血浆不断地沿着还在抖动的躯体向下滴淌。

参牙分开双掌,沙刺猛然收回,再次凝聚变换成流沙,围绕着参牙缓缓流淌,仿佛有生命一般,最后缩回了参牙的袍子下面。在他的周围,十几具尸体如泄气人偶般纷纷倒在地上,诡谲得让人毛骨悚然。

参牙的招术为控沙之术。这与普通的元素召唤术不同,参牙并非从环境之中召唤元素,而是将土元素以流沙的形态凝聚在身边,供自己随时使用。因此对于元素召唤师而言,控沙之术是一种机动性更强的法术。不过它的难度要远大于普通的元素召唤术,因为凝聚并保持元素需要召唤师有极强的元素力量和高超的召唤技巧。

参牙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那团流沙,变换形态,由此可见他的控沙之术已登峰造极。

中山众军士将目光集中到孤身一人的萨龙格,就像望着一个死人。甚至在中山的诸军官之中,能够战胜参牙的都屈指可数。

萨龙格缓缓的拔出了腰刀。跟随他作战的战士都已经死光,他此时只觉着心里一片清冷的空旷。

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刀上。那是一把龙晶短刀,短小而精悍,如一只锋利的狼牙。刀刃上刻着隽秀的花纹和古怪的文字,刀面上一层莹然的淡蓝色辉光。当初设计者设计它的用途并不是与敌人正面交锋搏斗,而是为了偷袭和刺杀。幽灵一般出现在敌人身后,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然地用它将敌人的咽喉割断,使敌人的眼中空留一片悔恨。

“悔恨”,这便是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