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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今日乱离俱是梦(1)

“这便好,像个伶俐的人。”李良娣稍稍弯了嘴角,叹息道:“得了,你回去吧,跟敏虹交接一下,我已命她替了你的位置,将来,你在东宫管起事儿来,有个敏虹帮扶着你,也不怕别人针对陷害了。”

能说出这些话,足以见得李良娣心地并不坏,对待自己的手下人多有优待,尤其是对秦羽蹊,怎么也算的是百般照顾了。

一直到秦羽蹊走的又高又远的那一天,她也没能忘记今天李良娣的一番话,要不是她的那些让人温暖又忌惮的话,她也不可能在太子面前叱咤风云这么……长久……

秦羽蹊从屋子退了出来,走到自己的住处,发现敏虹领着一批小宫女站在门口远远翘首企盼。

她稍稍抚平鬓角的碎发,整理了裙角,脚下生风,一步步向她们走去。

敏虹看见她,眸子中惊喜万分,领着小宫女们朝她俯身行礼:“奴婢们见过姑姑。”

小宫女的声音稚嫩又带着无知的娇言软语甚是好听,秦羽蹊这才舒心地笑出来:“都起来,都起来,没得让别人笑话。”

“是,姑姑!”

敏虹上前拉住她的手,把她带进了屋:“先前听说你要跟着去卫清,我还捏了把汗,但没想到殿下同去,同去就罢了,这职位也升的如此之快!”

她拉着她坐在榻前:“今后这院子里只剩我一个人住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秦羽蹊软言相劝:“我是个任由天命的性子,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生一瞬死一瞬,怕得很。还好我一直走的对……敏虹,这么两年,苦了你一直做针线,你本是可以越过我的……”

“别说了,做针线我开心得很,现在倒好了,什么事都要压在我的肩上……”敏虹给秦羽蹊倒了一杯茶,塞到她的手里:“倒是你,今后万事小心,莫不可横冲直撞……今后这东宫的下人,就是常海都要看你眼色行事,你别忘记了,他是个小人,保不正要给你使绊子……”随后,她又坚定了:“没关系,反正还有我呢!”

秦羽蹊笑:“我是知道你会帮我,才如此放心。”

敏虹腼腆地笑了:“我等着你发达了,带着我也过过好日子。”

秦羽蹊放下茶杯,重新拉住敏虹的手,目光诚恳:“会的,敏虹,我一日都忘不了你的照拂!”

初七在黄历上是灼灼发光的好日子,皇帝陛下翻着黄历,点选了这一日。

太子辰时于太庙圆寰召见常胜将军李奕,授刀剑,全体出征将士列队以待,太子谒庙誓师,高声宣布卫清叛党条条罪状,屠宰牛羊,由礼官举屠宰后得牛羊,在队列左右各转一圈,昭衍睥睨而下,又扬声道:“不用命者,斩之不怠!”

随后,太子取牲畜之血,淋在祭台中央摆放的古兵器上,随后由礼官取走封存。

太子祭礼完毕后,返东宫休整,晌午,与将士分食煮好的牛羊肉,将士们吃的是粗盐腌制的,昭衍桌上确是膳房特制的,他怒然皱眉,勒令撤下一桌美食,誓与将士同食腌肉,同甘共苦之意令人敬畏。

未时,由陛下亲派的大光禄大夫嫡子,镇国将军李奕整装待发等在宫门之外。

东宫,慈庆宫

昭衍正取出自己随身的一把棠梨剑仔细擦拭着,搬着紫檀木箱子的侍从来回匆匆,秦羽蹊忙的焦头烂额,这边看顾着墨台纸研,那边看顾着出征的甲胄,保平安的玉佩还在匣子里未佩戴,太子……太子呢……

秦羽蹊回顾一望,擦了擦额头密密渗出的汗:“殿下,请带玉佩。”

她话毕,几个小婢子拿着打开的匣子跪在昭衍面前。

锦缎束腰的长袍,面如冠玉,灼灼身姿的昭衍潇洒笑道:“又不是女儿家,出征还带什么劳什子!”

秦羽蹊老生常谈:“殿下此去凶险万分,若有保平安如意的玉携带身侧,必定披荆斩棘一马当先。”

昭衍看着她,一副垂眉顺眼的温柔模样,心中一暖。

无论他凶险或不凶险,她就是他一颗保护得紧的定心丸,有她随在身侧,要玉又有何用?玉面可人温温诺诺,可比那沉甸甸的石头来得实在。

可这些昭衍并不打算告诉秦羽蹊,她人胆小又谨慎,若是他的心思被她看透,她必吓得再也不敢见他了。

昭衍收剑回鞘,修长的手指拿起乳白色的玉佩,配在腰处。

两位婢子看了眼秦羽蹊后,相视而笑,双双叩首:“祝殿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昭衍眉眼间笑意浓浓:“得了,等平乱回来,本宫一个一个的赏,谁都躲不了。”

不知事的小婢子掩唇而笑,明媚的容颜恍如窗外盛开的繁花,昭衍心情极好,侧着头瞟了秦羽蹊一眼,只见她盈盈立于眼前,宛如静湖上一只独秀的莲花,明媚鲜艳,静谧安详。

东西还没有收整完毕,明昌宫的掌事敏红速速而来,悄没声的把秦羽蹊拉了出去。

“你是不晓得我一个人,如何艰难地腾出手来寻你……”

秦羽蹊颔首:“你是舍不得我了吧,我正算着时辰呢,出发之前肯定要找你的。”

“也不光是这事,妤儿那丫头有话想跟你说,十万火急的。”

秦羽蹊偏头看了眼太子殿下,按了按敏红的手道:“你且等我回个话再去见她。”

秦羽蹊毕恭毕敬地给昭衍福个身:“殿下,奴婢有些私事要回一趟明昌宫,请主子示下。”

昭衍想着她是有东西忘了拿,就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秦羽蹊拉着敏红一路走一路探问:“妤儿不是没轻没重的性子,她的十万火急,怕在我这里是一百万的火急火燎,到底发生什么了?”

敏红咬着唇摇摇头:“这丫头真真儿的倔脾气,问了半天只是支支吾吾地,我想着自己不是她相信的人,就去找你了。”

“难为你为了我迁就了她许多。”

“这倒无所谓,你要好的,也就是我要好的,管她是个婢女还是个粗使丫头呢。”

秦羽蹊含笑望着敏红红扑扑的面颊,觉得她分外实诚可爱,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好些福报,才能在这冰冷的东宫,遇到这个玲珑剔透的知心人。

妤儿早早候在秦羽蹊的歇息处,精神比往日好了大半,但仍旧是副弱留扶风的姿态,盈盈弱弱的美人最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前车之鉴的俞清如是,她自己也是怜惜再怜惜。

妤儿在秦羽蹊面前行了一礼,如水似的眼眸望了过来,带着几分委屈:“请两位姑姑饶恕妤儿的罪过,妤儿却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要找羽蹊姑姑商量……”

敏红退了两步:“你们去屋里说,我在外面看着。”

秦羽蹊点点头,带着妤儿进了屋子:“今日殿下开拔,前面少不得我周旋,长话短说罢。”

“姑姑,我昨夜只身去了小绍王的府邸,那府里的掌事与我熟识,他也是个可怜的,自打主子去了,日日以泪洗面,心中也是恨极了。我在小绍王屋子外转了一圈,发现了这个……”她看着表情淡定,但拿东西的手颤颤巍巍,一个妃色的红包从袖口拿了出来,打开放在秦羽蹊面前:“姑姑,这里面的丝线,你认得吗?”

秦羽蹊狐疑地接过:“这种金丝线极细,大抵是御膳房的人用来裹粽子的?还是尚服局用来做绣样的……”她恍然大悟,冲门口喊道:“敏红!敏红你进来……”

敏红推开门进来,秦羽蹊把东西交给她:“你成日跟金银丝线打交道,你看看这是干什么用的?”

敏红看了眼,不屑道:“这线一看就不是东宫的,东宫只有殿下会用这种上好的极细的丝线裁衣裳,绣花样,但殿下穿的衫子统统是做好送来的,即便是有损坏,也不该东宫里的司衣管,依我看,这是有人从宫里偷拿出来的,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人拿他来干什么……”

秦羽蹊跟妤儿对望一眼,心一沉:“这确实不是东宫的,是小绍王府邸里的。”秦羽蹊拿出来对着光一看:“若不是今日阳光明媚的,这么纤细的一根线,我还真真发现不了。”

妤儿补充道:“这线上有毒,奴婢拿银针试过了。”

“毒?即便是用线下毒,也要有个方法,什么巧妙的法子能害了小绍王?”敏红急切地问道。

秦羽蹊分析道:“单有线不可,还要有一物来配合线,而就我们来看,这线虽然极其纤细但也不是看不出来,小绍王会在什么情况下才注意不到线……”

妤儿脑中灵光一现,眉头紧皱:“姑姑忘记了,那日……那日俞清在长相楼喝了些酒……”

“酒喝多了,人事不知,那条线带着毒拴在茶杯上或者缠在哪个地方,毒粉簌簌地掉到饭食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此被暗算了,或者干脆就是个鸳鸯酒壶,绳子牵动机关,真是有苦说不出……”敏红叹息:“好好的一个人,清水般的公子爷,就这样没了……”

妤儿眼眶红了一圈:“姑姑,那日在长相楼摆桌的一个都跑不了嫌疑,他们故意灌醉俞清,好让他放下警惕……俞清的命就是我的命,谁要伤害了他,我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秦羽蹊心中也不大好受,得知真相不如不得知,仿佛那个早已逝去的人又在脑海中被凌迟了一遍,让人心揪着痛。

敏红拍了拍妤儿的肩膀,安慰她片刻,忽地对秦羽蹊说道:“如今你是东宫的大拿,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想着办个事也利索,就把这丫头送出东宫吧。”

秦羽蹊吓了一跳:“这如何说?”

“困在东宫一日,一日也轻松不得,放她出去,安置在一处,也好帮你暗中打听小绍王的事,于她于小绍王,都是一件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