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方国珍挨个慰问着自家兄弟。
方国章脑袋上缠着绷带，方国瑛的右臂挂在胸前，方国珉瘸了一条腿。
“大哥，你这是在哪伤的？”
方国章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俺本想在海上做两笔买卖。谁知道碰上沉万三的船队。没等我开炮，座船的桅杆就被轰倒。俺这脑袋也被开了瓢。”
方国珍听得直抽凉气，不禁埋怨道：“大哥，你没事招他干吗？沉万三的船队就是破虏军的编外水军，用的船炮都跟他们一样……”
觉得兄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方国章白了他一眼道：“老二，弟兄们都饿得不成了，哪还顾得上是谁的船队？”
也是，自打陈友谅开始扩张，自己的生存空间就遭到极大打压，库里干净得都可以当跑马场了。
“老三，你是怎么受的伤？”
方国珍又问向方国瑛。
“二哥，俺是让张定边给祸害了。陈友谅这个王八蛋，偷袭咱们的城池。俺带着兄弟们拼命的时候，被张定边砸了一枪杆。哥，你得想办法给俺报仇！”
“二哥，俺是让张士诚给欺负了！”
没等方国珍继续问，方国珉委屈得直掉眼泪。
“都是大元的官，张士诚不去跟陈友谅、朱国瑞打，就知道欺负咱们。俺逃跑之时崴了脚，差点见不着您。”
老疙瘩，这么丢人的事，你就别说了。
三兄弟齐刷刷地看着小四，无奈地撇了撇嘴。
“俺艹他个大元！”
方国珍觉得自己像只风箱里的老鼠，不禁怒火中烧。
“弟啊，咱得想条出路。要不然，哥几个都得交待在这儿。”方国章叹了口气。
方国珍懊丧地拍了拍脑门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两头都得罪过，谁还能收留咱们？”
正在哥几个发愁之时，门外有人通报，说婺州主簿蔡元刚前来拜见。
愣了一下，方国珉率先反应过来。
“婺州？那不是朱国瑞的地盘吗？”
方国瑛脱口骂道：“狗日的，他莫不是来看咱们笑话的？待俺去宰了他！”
“慢着！”
方国章和方国珍异口同声地制止住他。
“弟啊，他不会是来招安咱们的吧？”
方国珍摇摇头道：“招个屁安，他又不是朝廷的人。”
“那他来干吗？”方国章有点懵。
“请咱入伙呗，还能干吗？”
“嘁！”
哥三鄙视地看了方国珍一眼，觉得他在玩无聊的文字游戏。
好在方国珍脸皮厚，根本没往心里去。
“弟啊，甭管是招安还是入伙，你得拿个章程。”
关键时刻，家里还得以方国珍的意见为主。哥三眼巴巴地看着他。
方国珍搓着下巴想了一会，缓缓开口道：“而今豪杰并起，遍观诸强，唯有唐王号令严明、所向无敌。如今他蓄养军力，驱虎吞狼，就等着咱们打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平定河山。
依我看，咱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别说咱们，就算咋咋呼呼的陈友谅也指定不是他的对手。再看看周边，张士诚恨咱们，陈友谅想吞并咱们，官府又不管咱们。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投降唐王比较妥当。”
方国珉为难地说道：“哥，咱要再降，不就是三姓家奴了吗？会被别人笑话的。”
“啪、啪、啪”
哥三轮流照他脑袋上给了一巴掌，打得方国珉直缩脖。
“你是不是彪？脸面很值钱吗？是能让你吃饱，还是能让你穿暖？”方国瑛不客气地训斥起弟弟。
“那还愣着干吗，快点迎接天使啊！”
方国章丢下三位弟弟，兔子似地蹿了出去……
府门外，奉命而来的蔡元刚风度翩翩地等候接见。
朱国瑞到达婺州时，宋思贤就献上招降方国珍的建议。
对于方国珍，朱国瑞的印象还比较深。此人堪称是投降专业户，属于职业的墙头草，哪边风大倒向哪边。他最终认可了这个建议
既然王爷认可，蔡元刚觉得自己出师必捷。
没等多会，方国章等四兄弟排着整齐的队列，跟辆高铁似的呼啸而来。
“天使、上差、大人、二叔！”
二叔是个什么鬼？
方国珍回头瞪了一眼口不择言的方国珉。
蔡元刚努力忍住笑，拱手问道：“敢问哪位是方大帅？”
“俺、俺！”
方国章和方国珍同时拍着胸口答应。
在方国珍的逼视下，方国章面带不甘地退后半步道：“俺是副帅。”
见兄长退后，方国珍才伸手相邀道：“天使一路辛苦，还请进府一叙。”
“大帅请。”
“上差请！”
二人携手揽腕步入帅府。
跟一群逗逼谈判是件愉快的事情。看着哥四个上蹿下跳，不停地表着忠心，蔡元刚不禁开怀大笑。
一顿酒宴过后，方国珍表示愿意归降唐王，率本部配合破虏军消灭张士诚。至于陈友谅的事，他只字没提。
蔡元刚也没有逼问。
来之前，朱国瑞就曾嘱咐过他，说方国珍一定会归降、纳款，但他肯定会阴持两端。
果然，方国珍明确表示愿派兄弟方国珉与蔡元刚一同面见唐王，亲手献上黄金五十斤，白金百斤，金织、文绮若干。
见对方热情过度，蔡元刚灵机一动，故意搪塞起来。
怕他觉得自己心意不诚，方国珍只能加码，提出以温台、庆元等郡作为献礼。
说实话，这几个郡就快被陈友谅占了。即使交出去，他也不会心疼。
了解实情的蔡元刚依然微笑不语。
“这样吧！”
方国珍真有点急了。
不急不成啊，自己再不找个靠山，恐怕小命难保。
“俺将次子方关送到应天，唐王总该相信俺的诚意了吧？”
见目的达成，蔡元刚端起酒杯道：“本官来之前，唐王曾经吩咐过某。他说，‘古人在盟誓的时候，害怕对方会变卦，所以才会互相交换人质。此举反而说明他们彼此不能互信’。
如果方帅诚心来归，唐王定会与您推心置腹，兄弟相称。所以，质子之事休要再提！”
“唐王高义，吾等定誓死相随！”
哥四个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应天方向倒头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