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生下楼的时候，气息不稳，风衣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一阵冷风一样掠过楼梯就已经站在鹿离面前。
看到他，她眼前一亮，像是犹豫一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你回来了？”
“那你上楼，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她起身就要上楼，可却被顾未生反手攥住，皱眉问她，“你去哪儿了。”
他问的克制，但心里的火气已经升到巅峰，尤其当他找到了一夜而她现在若无其事出现在他面前，还连解释都没有只顾自己的时候，顾未生语气很差。
鹿离心里也很憋屈。
但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还是压着怒气缓了缓跟他解释，“我去找史肖月了。”
“我找她其实是——”
话音未落，就听到顾未生冷冷道，“鹿离，你是不是撒谎从来不打草稿？”
“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他垂眸看着他，眼里的嘲讽已经变得冰冷，甚至还带了点难以言说的火气，连一向平静的眼底都黑色骤聚，像聚集了无数的狂风暴雨。
他眉眼隐忍的看着她，说，“不久前，我刚和史肖月联系过。”
“还要我继续说吗。”
“说，为什么不说？”
鹿离也被气笑了，但她压下自己心里的失望与凉意，抬头望着他，甚至后退一步，自嘲的笑了下，才说，，“史肖月跟你说什么了？”
“说我没去找她见死不救，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是我在问你，轮不到你问我问题。”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去哪儿了?”
他俯身，言语间冰冷淡漠，虽然说得平静，但压迫感极强，眼睛里情绪翻涌，甚至前倾的身体都带着一种莫名的侵略性。
让鹿离想到狮子。
一头平日慵懒但忽然觉醒的雄狮。
她被他问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身后就是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她看着那双眼睛，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半个小时之前，史肖月坐在病床上说的那句话。
她护着身后那个小孩儿，甚至还优雅的笑了一下，半晌，才抬头，漫不经心的玩着指甲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顾未生只会信我。”
她本来不信。
可现在忽然好像信了。
因为顾未生自己说，他已经跟史肖月联系过了。
那不管他们说的内容是什么，其实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一个骗子，一个说谎精。
他甚至都不问问她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就已经选择了相信别人。
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嗓子里，迫切想要见到他的期待也瞬间化为乌有，她咬着牙，低头闷了半晌，才重复了一遍。
“史肖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的执拗，可就是这种自我的执拗才更让人心里火冒三丈。
顾未生冷笑一声，刚想说，她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可话还没说出口，一抬头，就看到她抿着唇，眼眶泛红的看着他。
对视的瞬间，她自嘲笑出一声。
“说啊。”
“我真的很好奇，她说什么能让你对我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发火。”
失望心寒痛苦与嫉妒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连鹿离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刻薄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但她控制不了。
顾未生想说话的忽然就偃旗息鼓，忽然想到小静说的。
“我觉得鹿记者不像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万一只是出去买点东西或者被困在哪里了，她肯定会想办法先联系我们的啊。”
“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一天，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万一一会儿她回来了你们都别急着问她啊，也别提那只小海豚的事儿，我怕她万一出什么事儿被你们一吓又不敢说了。”
小静当时说的无意，却认认真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分析了一遍。
有些话还是顾未生让她传达的。
可刚才一见到鹿离，他刚才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直到看见她通红的眼眶，脑子嗡的一下，才找回一丝理智。
停顿几秒，他收回微垂的眼眸，想起史肖月不久前电话里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重复给她。
“史肖月说一直没见过你。”
其实不止这样、
史肖月还说了昨晚病例的事。
但顾未生想起她说的那句，他不让我乱动，心头莫名一阵杂乱，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他咬着烟，说话间呼吸起伏。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从楼梯下来步子跨的太大了，整个人现在还喘着气。
“她说你就信了，那我说你怎么不信。”
鹿离鼻头一酸，想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顾未生本来都被气笑了，可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又生生把自己的语气压下去。
“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信？”
“恩？”
“凭想象力还是凭算命能力信你。”
“你自己说。”
他的语气收了不少。
可想到他刚才的语气，鹿离心里还是憋的慌。
尤其当他现在还是冷冷着这副表情。
她心里那口气更重了。
索性梗着脖子说，“算了。”
“我没什么想解释的。”
“就是半夜太累出去一趟，现在回来了，仅此而已。”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顾未生死死捏住胳膊。
“这就是你要解释的？”
“对，就这些。”
“你不是都已经找史肖月问过了吗，，不是都已经确认我在撒谎骗你了吗，那我现在说别的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怎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我。”
“不是吗？”
她觉得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只觉得累。
特别累。
特别想上楼睡觉。
可顾未生就是不放她走。
逼急了她真有点不耐烦，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不就觉得我浪费你时间浪费你精力了吗，那你说，要多少钱，我赔，我买下你付出的那些代价不就行了吗。现在可以让我上楼去休息了吗？可以了吗？”
她身心俱疲到了极点，说完，甩开他就想走，却直接被顾未生伸手攥住手腕，直接拖下楼梯，朝门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