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离撇撇嘴，盯着手机通讯录里那串熟悉的阿拉伯数字看了几秒，等眼角余光那辆私家车彻底消失之后，才转身上了楼。
楼上，漆黑的房间一片寂静。
推开房门进去后，鹿离没有开灯，自己一个人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才打开电视，顺势躺在上面睡了过去。
电视的声音熙熙攘攘，却有种令人安心的市井嘈杂。
从十年前开始，鹿离就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
睡觉从来不去卧室，常常睡在客厅，沙发，地板，有时候玩游戏，玩着玩着靠在书柜下面也能睡着。
陈珊说她可能有嗜睡症。
可她从来不去看医生。
有时候陈珊催的急了，她反而挺无奈。
“嗜睡总比睡不着要强。”
“……”
“可是你就不怕自己哪天走着走着忽然睡着，遇到车祸什么的？”
陈珊也很无奈。
为这个下属加姐妹操碎了心。
但鹿离就是不喜欢去医院。
说的次数多了，陈珊渐渐不再提起，她反而除了在家过的比较凌，其他时候都没再犯过病。
直到今天。
顾未生走了之后，鹿离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伴着电视里嘈杂的吵闹声进入梦乡。
窗外，灰白的天光透过飘窗散落进来。
地面水汽微凉。
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却一次又一次不停响起。
是公司剪辑新闻片段的同事在联系她。
鹿离睡的迷糊，没听见。
直到她下午从沙发上起来，去洗手间换药洗漱，点了外卖，一边吃，一边打开今天的电视台看新闻直播的时候，忽然发现她那天在轮船上拍的视频被放上去了。
她拿筷子的手一顿，捞过手机刚想问陈珊怎么回事儿，就看到微信提示栏里杜建群发来一堆消息。
时间是今天早上。
杜建群说，——组长，周总说我们昨天跟的那个新闻有点麻烦，现在还没捋清，要立刻把鲸鱼那条放上去，你在吗？你在的话拿个主意。
——我要不要答应他，要不要把拍摄素材交给周总？
——组长？
——组长？
——你在的话吱一声行吗。
——周总就在门外面等着我呢。
——我到底给不给啊？
微信群里，杜建群语气里焦躁可见一斑。
这个周总，一向是鹿离新闻项目上的死对头，平时两人因为抢新闻很少说话，即使在同一个公司，一年说话也超不过三句。
现在她刚一放假，他就开始见缝插针的使绊子。
杜建群又只是一个实习生，根本拿他没办法。
所以当周总在门外一再催促的时候，杜建群被催的六神无主，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给鹿离，可鹿离开的是震动，声音关的特别小，所以一个也没听见。
等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电视上，船舱底部未经处理的画面已经明晃晃被搬了上去。
血腥残忍的生产画面，冰冷锐利的解剖器械，还有低沉冷酷的嗓音和男人熟悉的侧脸，所有碎片都像电影一样从眼前一闪而过，伴随着主播机械甜美的嗓音，仿佛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燃爆在平静的水平面。
鹿离手一顿，忽然想起昨晚发生在单元楼下的那一幕。
她抿唇看着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挑眉道，“你把电话给我，我就能保证你的安全呀。”
她说的狡黠，眉眼间全是笃定的自信。
这是她的新闻，她一直都很有把握。
之所以没把顾未生的画面彻底清除，就是因为她当时留有私心，打算用这个引他再来。
可谁也没想到，电视台的新闻稿件会出问题。
出了问题，周总竟然第一时间就用她手里的半成品做了替代品！
想到昨晚刚答应顾未生的事儿，鹿离脑子里嗡的一声，懊恼加烦躁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